城市观察|黑人家庭离开,对纽约意味着什么?

作者: 发布时间:2023-02-20 来源:沪港发展联合研究所+收藏本文

「选题人」

数据显示,黑人儿童正从纽约城消失。New York Times指出在这里抚养孩子的成本变的越来越高是很多家庭离开纽约的重要原因。作者Troy Closson和Nicole 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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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henia Rodney是纽约市美国黑人阶级向上流动的代表之一。她在以黑人为主的社区布鲁克林长大,毕业于公立学校,并获得全额奖学金进入一所文理学院。后来,她在纽约开始从事自己的活动策划工作。

但随着Rodney自己家庭的壮大,她意识到在自己居住的狭窄的一居室出租房里,她的三个孩子在客厅里共用一张双层床。让孩子们接触绿地或游泳课程的项目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当她看到朋友们在乔治亚州宽敞后院玩蹦床的社交媒体帖子时,她明白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离开。

去年夏天,这家人在乔治亚州的Snellville买了一套有五间卧室的房子。“我觉得在纽约养家越来越难,”Rodney说。Rodney一家是大批离开纽约市的黑人居民中的一部分。从2010年到2020年,亚洲和西班牙裔居民使得这座城市人口激增,而黑人居民的数量减少。这种下降反映了一个全国性的趋势,即年轻的黑人专业人才、中产阶级黑人家庭和黑人退休人员离开城市东北部和中西部而前往南部。

在过去20年里,该市的黑人人口减少了近20万,降幅约为9%。根据最新的人口普查数据,现在约有五分之一的居民是非西班牙裔黑人,而在2000年这一比例为四分之一。

这种下降在纽约青年人群中最为明显:从2010年到2020年,居住在纽约的黑人儿童和青少年数量下降了19%以上。学校入学数据显示,这种下降趋势还在持续。学校在任何人口群体中都有学生流失,但随着家庭的离开和黑人妇女出生率的下降,黑人儿童的流失更为严重。

促使像Rodney这样的家庭搬离城市的因素有很多,包括对学校质量的担忧、想要离亲戚更近的愿望,以及紧张的城市生活条件。但许多接受本文采访的人都指出了一个主要原因:在纽约抚养一个家庭的成本不断上升。

在就业和住房更充足的地方,被机会吸引的黑人家庭正在寻找分散和积累财富的新机会。即使黑人的政治权力激增,人口外流还是可能会改变纽约的结构。这让黑人领导人和经济学家们感到担忧,他们指出,护理等传统上黑人比例高的行业面临劳动力短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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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制作人Spike Lee长期以来一直是纽约的拥护者,他担心尤其是有色人种在这座城市的生活成本会越来越高,有色人种对这座城市的文化曾做出巨大贡献,从诞生于南布朗克斯的嘻哈音乐,到Alvin Ailey和Jean-Michel Basquiat等艺术家。

“这真的很悲哀,因为现实是人们在纽约过不下去了,”Lee说。如果黑人负担不起纽约市的生活费用,“你可以很确信地说纽约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

纽约第二任黑人市长Eric Adams发誓要建立一个让人们能负担得起的城市,来遏制“黑人和棕色人种家庭的流失”。亚当斯竞选市长的部分动机根植于其出身经历上,这同时也是纽约市黑人群体起源的缩影:他的父母在大移民期间从阿拉巴马州北上,从布鲁克林的贫困家庭奋斗成为居住在皇后区的中产阶级,依靠公立学校和大学帮助他们的孩子取得更大的成功。

更年轻的黑人家庭表示,这一发展轨迹已经变得更加难以捉摸。随着疫情的消退,高通胀和动荡的租赁市场对纽约人造成了普遍的伤害。然而黑人家庭在拥有住房和财富积累方面远远落后于白人家庭。根据最新的人口普查数据,黑人家庭的平均收入为5.3万美元,而白人家庭约为9.8万美元。

Ruth Horry是一位黑人母亲,多年来,她辗转于布鲁克林一所爬满蟑螂和啮齿动物的公寓中,多次因租金上涨而无法租房。最终,36岁的Horry和她的三个女儿住进了收容所。收容所的水池太小,Horry只好在附近一家麦当劳的浴室里给孩子们洗头。“你能负担得起的居住条件简直是糟心,”她说。“我实在厌倦了。”

2019年底,Horry通过纽约市的一个代金券项目搬到了泽西城,该项目被称为“一次性特别援助”(Special One-Time Assistance),该项目将弱势家庭重新安置到永久性住房,预付全年租金。生活成本的降低改变了她的生活,Horry说,她正在考虑搬到南方去,这样可以存更多的钱。

“我没有食品券,没有福利,没有租金补助,”Horry说。她现在住在一套两居室公寓里,每月1650美元的租金是她在一家援助布鲁克林Brownsville社区家庭的非营利机构挣来的。“我其实没有参加这些项目的能力,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纽约市失去了黑人居民,这对南方尤其有利。随着来自纽约和北方其他城市地区新移民的涌入,该地区的经济蓬勃发展。

尽管如此,亚特兰大莫尔豪斯学院研究移民模式的教授Regine Jackson说,随着越来越多的北方黑人做出了一个苦乐参半的南下决定,目前还不清楚南方最终是否能为他们提供更多机会。

Jackson说:“”他们可能对北方的生活感到失望,但南方“问题依然存在”。自民权运动以来,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多进步,但仍有很多事情要做。”

由于纽约州的住房短缺问题持续存在,租金居高不下,纽约州州长Kathy Hochul最近承诺,未来10年将在全州范围内新建80多万套住房,这是过去10年增幅的两倍。在自己的住房议程中,Adams强调扩大几个项目,让有色人种家庭更有能力拥有住房。

虽然在大流行期间,黑人住房自有率(纽约约为27%)略有上升,但要赶上其他人口群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部分原因是历史上的不平等,包括种族偏见阻碍了黑人拥有住房。全国止赎危机对许多中产阶级黑人家庭的打击尤其严重,黑人家庭仍然经常面临歧视和财产贬值。

虽然在疫情期间,黑人住房自有率(纽约为27%)略有上升,但要赶上其他人口群体,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部分原因是源自历史上的不平等,包括种族偏见阻碍了黑人拥有住房。全国止赎危机对许多中产阶级黑人家庭的打击尤为严重,黑人家庭仍经常面临歧视和财产贬值。

这些人的离开改变了纽约各地的社区。在皇后区东南部的 Jamaica和St. Albans等飞地,越来越多的拉丁裔和南亚居民正在迁入。Harlem和Bedford-Stuyvesant是两个标志性的黑人社区,尽管黑人居民数量急剧下降,但人口却在增长。

例如,根据《纽约时报》分析的人口普查数据,哈莱姆区在十年间失去了5000多名黑人,而近9000名白人搬了进来。Bedford-Stuyvesant失去了2.2万多名黑人居民,而增加了3万名白人居民。

纽约市社区中心是一家致力于推广可负担房屋所有权的非营利机构,其执行董事Christie Peale表示,需要采取更积极的措施。

“我们担心的是,这座城市会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富裕,而唯一能够跻身进入强劲市场的机会将会留给投资者和那些拥有高收入工作的人,”Peale说。“这真的会是一个双城记。”

根据人口普查数据,在全市范围内,白人居民目前约占人口的31%,西班牙裔居民占28%,亚裔居民占近16%。数据显示,虽然白人人口基本保持不变,但亚裔人口增长了34%,西班牙裔人口增长了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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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dford-Stuyvesant是一个标志性的黑人社区,但近年来,成千上万的黑人居民离开这里去了郊区和其他地方)


黑人家庭的流失已经对教育系统产生了重大影响。一些学校缩小了规模,教师不得不四处调动以应对入学人数的下降。总体而言,公立学校在过去五年里流失了10万多名学生,波士顿和芝加哥等其他城市地区也面临同样的危机。2005年,黑人儿童占纽约市K-12学生的35%,现在这一比例接近20%。

自2017年以来,大约有5万名黑人学生离开了K-12地区的学校,黑人学生人数下降了近22%。在同一时期,白人学生人数下降了14%,而拉丁裔和亚裔学生人数的下降幅度较小。一些黑人学生进入了特许学校,但更多的人完全离开了这座城市。教育部的数据显示,去年离开学校的黑人学生中,约有四分之一搬到了南方。

入学率也受到出生率持续下降的影响,这是另一个全国性的趋势。2000年,黑人女性占全市出生人口的30%以上;州数据显示,2019年这一比例低于20%。

一些离开纽约的黑人家庭是为了给他们的孩子寻求更好的教育机会。Michelle Okeke于2021年从Bedford-Stuyvesant搬到了德克萨斯州的Mansfield,以便离可以帮助抚养她两个孩子的亲戚更近一些。但她也担心,在她所说的纽约市“疯狂”而复杂的体系中,孩子们能否获得良好的教育。选择性的学术课程和顶尖的初中和高中每年只接收很少的黑人孩子。该市头部学校史岱文森高中(Stuyvesant High School)在本学年的750多名新生中,只录取了11名黑人学生。

“我一直在想我们该怎么和学校打交道?”Okeke的两个孩子分别是2岁和4岁。“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我们应该搬到泽西吗?我们应该去其他有更多机会的地方吗?”

政府一直在寻求增加选择性途径的机会,比如该市的天才项目。但家长们担心,在种族隔离严重的体制下,主要为黑人学生服务的学校在未来几轮学校预算削减中可能面临更大的损失,资源的缩减和项目的削减可能会导致更多的学生离开。

纽约黑人的持续流失也可能扰乱该市的就业市场。非营利组织Association for a Better New York的Melva Miller指出,建筑和公务员等长期依赖黑人员工的行业缺少劳动力。

一些已经离开的家庭说,他们怀念这座城市的一些东西,但他们在其他地方得到的机会让他们觉得离开是值得的。

36岁的Alisha Brooks是土生土长的布朗克斯人,她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纽约长大,她坚持自己纽约人的身份。但作为一名年轻的黑人母亲,她有时会觉得在布鲁克林区格格不入,那里主要是白人和高收入群体。

她大儿子所在的一所布鲁克林区学校主要是白人学生。他在那里读书的最后一年,只有不到5%的学生和少数教师是黑人。她注意到儿子越来越担心自己天生的头发,因为同学们有时会想摸他头发。

“他开始觉得不一样了,”Brooks说。“他需要更多的多样性,需要看到更多像他一样的孩子。”

2020年春天,Brooks一家去了一趟北卡罗来纳州,发现其他地方的生活成本要低得多,于是他们选择搬到Charlotte,那里的黑人人口不断增长,占居民的三分之一以上。她孩子们的大多数新老师以及更多的同学都是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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