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 1980年代(Experimenting the 1980s)

作者:ICSCC 发布时间:2024-07-07 来源:复旦大学中华文明国际研究中心+收藏本文

2024年6月18日,由复旦大学中华文明国际研究中心主办的“实验:1980年代 Experimenting the 1980s”访问学者工作坊顺利举行。本次工作坊共设四个议程:以“当时明月在:重返八十年代”为题的开幕式暨圆桌讨论;以“实验:思想与科学的新路程”和“实验:比较文学的新视野”为主题的两个学术汇报;以及以“昔今今昔”为题的工作坊总结。来自哈佛大学、复旦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韦尔斯利学院、上海戏剧学院、哥伦比亚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中国海洋大学、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等海内外知名学者相聚在智库楼106室,共同探讨1980年代的文学作品,为学科发展注入新鲜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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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重返八十年代



在开幕式暨圆桌讨论中,复旦大学陈引驰教授致辞。他表示,作为八十年代的亲历者,这是一个有意义的历史时段,有丰富的可开掘的空间,并孕育了无数可能,历史学、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不同的视角会呈现出不同的图景。陈引驰教授强调,文学的经验非常之重要。在八十年代,文学是敏感而先行的,那个时候的书写或许偏执或许远去,但已然是历史的一部分;回顾这一时期,既包含着“历史的记忆”也混合着“文化的想像”,对已处在时间下游的人们来说,1980年代已是实然与阐释的结合。在阐释之中,不同体验会引致重要的差异。最后,陈引驰教授总结道,“1980年代意味着青春和精神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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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讨论由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复旦大学中华文明国际研究中心访问学者陈婧祾教授主持。她感谢母校和中华文明国际研究中心的支持,并介绍了工作坊主题的由来。她希望借助“实验1980年代 Experimenting the 1980s”的概念来讨论八十年代中国大陆在文学和人文各方面的发展。陈婧祾教授引用晏几道的词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表达对这个时代的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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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大学王德威教授作为首位引言人,先从回忆谈起了自己是如何接触到八十年代中国文学的。1980年代初期,他在美国学习了现当代中国文学的知识,而后回到母校台湾大学任教,也就是在这一时期,王德威教授对八十年代文学有了直接或间接的新的认识。从李泽厚到刘再复,再到阿城、贾植芳等作家的作品,王德威教授坦白,他对于八十年代的经验是驳杂的。王德威教授对此次工作坊提出了三个讨论问题。一是思考关于八十年代是否可以定义为启蒙后年代,或是有别的定义。二是对于“情”的重新思考。这一问题受到李泽厚先生“情本体”和王元化先生“情本位”等相关言论的启发。“情”是历史的情况,是对于事物的客观体验和认知。王德威教授感叹,八十年代所埋藏的阅读的种子,过了20年甚至是30年之后,才让他深有体会。第三,王德威教授提到工作坊的主题有怀旧的意味,但同时应该是有前瞻性的。他引用了斯维特兰娜·博伊姆在《怀旧的未来》(The Future of Nostalgia)中提到的怀旧的三种可能性。第一种是真正的回想往日时光,即restorative nostalgia;第二种是在反思和重复中找取现实意义的怀旧,即reflective nostalgia;第三种是面向未来且重新思考过去所没有完成的,即perspective nostalgia。王德威教授用“back to the future”简单概括实验1980这一主题,并借作家蒋韵《行走的年代》这本小说的题目引发思考,召唤对未来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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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大学陈思和教授在引言中回顾,他是生在洪流当中的一代人。在20世纪七十至八十年代,他从文学爱好者转变到文学的学习者,再到文学的研究者。1978年, 全国范围内开启了有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陈思和教授发现八十年代文学和国家政策的步调是一致的,全力以赴支持改革开放。同时,陈思和教授又指出,文学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八十年代文学值得怀念的一点是有关“人”的主题,某种意义上是回到了“五四时期”关于人性问题的讨论。陈思和教授将八十年代中期出现的以现实意识挖掘传统意识的作品定义为“寻根文学”,其中的核心问题是关乎一代人的生存,如阿城的《棋王》、李锐的《厚土》等。这些文学作品都不是围绕所谓的“高大上”精英阶层,而是写生活在底层,甚至是没有文化的人。寻根文学作品里的人是有感情、有价值、有生存的欲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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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引言人的发言之后,复旦大学郜元宝教授提出,实验就是不停地折腾和不停地重写。他指出,发展文学史研究必须要有主流,要找出被忽略的支流。他说,目前从不同角度谈论真相的方法、观念、立场、学术脉络是混乱而又缺乏自省的,以至于不能建立对话。郜元宝教授最后指出,希望借助参会的各位所共通的对真相的渴望找出指向结论的通道和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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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大学张新颖教授以自身经验出发,谈起了1985年大学时期的故事。他认为,八十年代的很多人是奋发的,是从心底里追求自由的。他回忆,毕业季的火车站每隔五分钟就会播放王杰的《一场游戏一场梦》,这就是他对八十年代经验的总结。同时,他对八十年代文学精神对于社会总体环境的实际影响程度,持较悲观的态度,“我们往往会有自己的经验,夸大了八十年代的社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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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国语大学宋炳辉教授认为1980年代开辟了很多通道和可能性。在这一历史时期,中国文学形成了一定的体系,各个社会阶层和各种立场在情感层面上形成了普遍的共振。宋炳辉教授希望借助工作坊对于1980年代的回溯,不断梳理不同的叙述,从而形成思想和社会力量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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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尔斯利学院宋明炜教授从个人经验介入1980年代,谈及文艺中的八十年代是丰富的且容易被浪漫化,不能用单一叙述形式来概括。宋明炜教授借用乔治·奥维尔创作的反乌托邦小说《一九八四》的描述,比较出东亚的1984年是一个相对较好的时代。在这一历史时期,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在《收获》杂志重新发表,台湾作家张大春和内地作家阿城的相识象征着海峡两岸的作家发生了实质性的交往。宋明炜教授在与谈结尾时总结,1980年代让人们看见发生在各个领域的经典性和不规则性、未完成性的论述之间的交错,这可能是现代性的延续,也可能是一种重回或某种意义上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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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戏剧学院聂伟教授认为1980年代的中国电影包含无限的可能性,并延续至今。聂伟教授提到工作坊主题中的“实验”二字所对应的“experimenting”具有很强的动作性和过程性。他提出1980年代中国电影具有的“对角线”特点,包含着地域间的文化交换。接下来他回到1980年代中国电影的文化现场,梳理1980年代中国电影是如何“行走”的,重新理解中国电影的文学先锋性。但同时他也强调重回1980年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当前思想的一种滞胀,和知识的惰性生产与自我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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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大学金理教授认为,1980年代的文学值得重新回忆。他主要提及1980年代对自己影响深远的文学作品——余华所创作的《十八岁出门远行》,特别是其中有关孤独和暴力的描写。金理教授还探讨了历史记忆的变化和文学作品在不同时代中的意义,认为 “历史是会反复的,当历史反复的时候记忆就会重现”。此外,他提到了自己即将举办的有关“重返论坛时代”的工作坊,这是他对80年代文学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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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思想与科学的新路程


接下来,有两名学者围绕“实验:思想与科学的新路程”这一主题进行学术汇报。


哥伦比亚大学钱颖教授以“Revolutionary Becomings”为主题,介绍了她目前的研究工作,集中在记录媒介(特别是纪录片)在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的作为。钱颖教授认为八十年代是一个前瞻性非常强的时代,并充满着变数和实验性。她主要以八十年代末上海科教电影制片厂制作的纪录片《脑海》为案例,结合该历史时期的社会变革,分析媒体如何重新定义和调整各种社会关系,并与美国纪录片Powers of Ten(《十的幂》)进行比较。最后,钱颖教授结合康德《实践理性批判》和马克思主义理论作出研究总结,由于科技的发展,1980年代的中国电影从一开始对政治主体性和独立思考的追求转移到了对其他能力的重视,尤其是科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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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国立大学涂航教授介绍了他的新作《情動於「中」:當代中國的思想爭鳴與情感政治以当代中国的思想证明与情感政治》,主要探讨了情感如何参与思想体系的构筑,并影响各种学理的阐发,乃至塑造形形色色的政治立场。他梳理了八九十年代新启蒙运动、文化保守主义、新左派与自由主义之争、大众民族主义之争四种主流思潮的形成,列举了陈寅恪热下的记忆政治、王安忆和陈映真对话中所寄托的左翼之忧郁、晚期苏东的社会主义等案例,从情感研究的角度挖掘思想世界这座冰川下更为广阔难以用抽象的理论所概括的生活世界,包括集体记忆、感觉结构和生命体验。涂航教授在书中试图提出“有情的理念”(affective idea),他认为唯有“有情的理念”才能赋予抽象难解的思想以生命活力和政治号召力,进而“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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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比较文学的新视野


哥伦比亚大学王正源博士以诗歌的方式介入1980年代,他汇报的主题是“‘水上唯一的一根弦子’:阿波利奈尔、骆一禾与作为生命的象征的诗歌”。“Et l’unique cord’eau des trompettes marines”(水上唯一的一根弦子),王正源博士展示了阿波利奈尔的短诗原文以及骆一禾的译版,认为阿波利奈尔的短诗实践提供了一种能够通过观察意向和声音以外的成分去感知诗歌精神世界的途径。王正源博士列举了多首骆一禾的诗歌,揭示诗歌中的词汇有生命的活力,和诗歌中代指的事物是息息相关的。他强调,希望能够通过研究对1980年代的诗人骆一禾的诗学理论和实践进行思考,并点题了骆一禾的诗歌实践核心即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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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海洋大学张治教授汇报主题为“《管锥编》与80年代”。张治教授引用了一个观点,即假设钱锺书是1980年代最早组织建设计算机古籍数据库的提倡者,《管锥编》是征引了七八千种中西典籍的学术著作。他通过列举多种文学作品间的比较,揭示1980年代文学的多种风气,包括认同、讽刺等,并与1980年代积极谋划计算机数据库技术这一现象联系起来。最后他引用钱锺书对于文化建设口号“百花齐放”的理解点题他对1980年代文学的看法:百花齐放不应该是一百朵花一个颜色,只是深浅不同;而在于是一百种花有桃花红、梨花白,姹紫嫣红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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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复旦大学中华文明国际研究中心访问学者陈婧祾教授以河北梆子《美狄亚》这一戏剧案例切入,探讨古典戏曲在1980年代的生命力,以及不同戏曲形式之间具有沟通的可能性。陈婧祾教授介绍,河北梆子《美狄亚》是罗锦鳞执导的中国戏曲与希腊悲剧结合的一个代表剧作,并在德尔菲国际古希腊戏剧节中广受好评。陈婧祾教授指出,河北梆子《美狄亚》代表了一种实验,其核心问题在于探讨作为外来文化遗产的希腊戏曲与中国本土语境的差异。通过剥离其自身语境中的元素,分析这些元素如何在不同的文化受众和不同时代中产生新的意义。此外,陈婧祾教授重申,像《美狄亚》、阿里斯托芬的《鸟》这样的外来戏曲对于中国现代戏曲求新求变趋势所能提供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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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今今昔


最后,在 “昔今今昔”环节,金理教授作为主持人与引言人,总结这次工作坊的关键词为“复合结构”。复旦大学洛盏老师从自身学习写诗、诗歌实践的经验出发,表示1980年代的诗人是处在多支点、多矛盾之中的,从而能创造出有张力的诗歌。复旦大学吴天舟博士后表示自己作为历史的后来者,1980年代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一种想象。他借助电影《宇宙探索编辑部》中的片段说明,1980年代是一个带有过去历史记忆的浪漫主义段落。复旦大学康凌教授表示,1980年代的同一作品总能表现出层层叠叠的历史语境,其文化主题是强有力的。


在场的同学们积极提问,现场讨论氛围热烈。最后,主持人陈婧祾教授作出简单总结,工作坊圆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