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观察|史上最漫长的政府停摆后,美国的政府危机仍在持续?

作者:靳钰垲 发布时间:2025-11-17 来源:复旦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收藏本文

引言

美国政府在历经43天的史上最长停摆后,于11月13日正式恢复运作。然而导致此次停摆的政治分歧并未消失,国会两党之间的僵局仍深深盘踞在华府,使得政府重启后的运作前景依旧面临不确定性。此次停摆期间,超过百万名联邦员工遭遇薪资中断、全国航班大规模取消、数千万名低收入家庭的食物补助也受到冲击,再度凸显政府停摆对国家运作和民生安全的深远影响。本文将对本次政府危机进行剖析。目前政府虽然再度重启,但美国民主的韧性将经受何种考验?唯有直面分歧,方能重塑一个不因“关门”而颤栗的联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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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相关机构门前的告示:“本机构因联邦政府停摆而关闭”。

图源: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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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得从停摆与资金缺口说起

根据宪法规定,美国联邦政府的三大分支机构均通过国会的拨款程序获得资金。所有联邦支出法案均由众议院提出,并由众议院拨款委员会负责审议。1865年,众议院将拨款职能从筹款委员会转移出去,成立了拨款委员会,以监督内战末期联邦战争开支的需求。自那时起,联邦政府的义务和责任与日俱增。美国宪法明确规定了国会的拨款垄断权,以防止行政分支滥用公款。第1条第8款授权国会“征收税款、关税、进口税和消费税,以支付债务和公共福利的共同防御和一般福利”。更关键的是第1条第9款第7条款:“未经国会法律的拨款,不得从国库中提取任何资金。” 这意味着联邦政府的所有支出必须经国会批准的拨款法案(appropriations bills)支持,否则行政部门无权动用资金。宪法未规定“停摆”的具体后果,但其逻辑隐含:无拨款即无支出,导致非必要服务中断、雇员休假无薪。这一“规则之治”旨在强化国会监督,但也制造了政治僵局的潜在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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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1888年的版画描绘了拨款委员会开会的情景,主席塞缪尔·兰德尔坐在桌子左侧的首位。

图源:美国众议院。


由于拨款程序十分复杂,拨款委员会将其工作分配给12个小组委员会,每个小组委员会负责起草一份为特定部门和政府领域提供资金的法案。与其他任何法案一样,支出法案必须经众议院和参议院通过,并由总统签署才能成为法律。国会每年都会进行拨款程序,每个财政年度从10月1日开始。如果常规拨款法案在新财政年度开始前未能签署生效,国会可以通过一项持续决议(continuing resolution,简称CR),在常规拨款法案通过前的过渡期内提供临时资金。如果新财政年度开始或持续决议到期时,国会仍未拨款,联邦政府的部分部门可能会出现资金中断。


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资金缺口通常不会对政府运作造成重大影响。政府机构通常会在拨款中断期间继续运作,并预期未来会获得资金。然而,在1980年和1981年,美国司法部长本杰明·西维莱蒂(Benjamin Civiletti)撰写了一系列法律意见,为政府停摆奠定了基础。西维莱蒂呼吁对《反赤字法》(Antideficiency Act)进行更严格的解释。该法是一项长期有效的法律,禁止政府机构授权支出超过国会依法拨付的金额。最终,司法部长认为政府机构在资金缺口期间没有任何合法途径继续运作。从1982财年的拨款程序开始,此后许多资金缺口都导致受影响机构停摆,日常运作停止,员工被迫无薪休假。最终,联邦官员为被视为“必要”的政府雇员制定了豁免条款,例如参与保护生命和财产的军人和执法人员。

02

史上最长的政府停摆何以产生?

自1976年首次正式记录以来,联邦政府已发生22次停摆,总持续时间超过100天。在早期停摆多为短暂资金缺口(funding gaps),影响有限,21世纪后,随着美国政坛政治极化的加剧,“停摆”开始成为党派博弈的“核武器”——一方以拒绝拨款威胁政府瘫痪,迫使对方让步,原本时长较短的停摆也逐渐成为旷日持久的政治危机。


与其他总统制国家相比,美国停摆的独特性在于其严格的宪政分权与拨款机制,导致“无拨款即停摆”的刚性规则。 在巴西,总统拥有临时拨款令(provisional measures)权力,即使国会预算谈判胶着,行政部门也能维持基本运转。2015-2016年预算危机中,总统罗塞夫(Dilma Rousseff)通过临时措施避免全面停摆,尽管引发弹劾。阿根廷也有类似的机制。在2001年债务危机导致国会延误拨款后,总统费尔南多·德拉鲁阿(Fernando de la Rúa)使用紧急权力维持社会福利和服务,从而未发生联邦级停摆。这些国家总统权力更集中(“强总统制”),允许行政分支在立法僵局中“桥接”资金,而美国的分权设计虽防独裁,却无形中增加了党派对抗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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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76年以来美国联邦政府的全部22次停摆记录。

图源:作者自制(数据来源自美国众议院)。


2025年的政府停摆危机也并非天降横祸而是美国政治生态长期积弊的爆发点。在去年大选特朗普回归白宫后,保守派智库遗产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开始推动“2025计划”,其旨在“拆除行政国家”,包括大规模削减联邦雇员、强化边境墙资金、取消DEI项目,并通过“工作要求”压缩社会福利。众议院议长迈克·约翰逊(Mike Johnson)以此为筹码,要求在2026财年拨款法案中附加极端条款:增加1000亿美元国防预算、“重置”债务上限至35万亿美元等。


参议院少数党领袖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则对此反对,并公开指责特朗普“劫持预算推行极端议程”,坚持推进“清洁继续决议”(clean CR)。民主党担忧,共和党提案将永久侵蚀社会安全网,尤其在后疫情经济复苏的脆弱期:2025年上半年通胀率徘徊在3.5%,美联储降息路径不明朗,全球供应链仍受中东地缘冲突拖累。双方的谈判焦点由此层层叠加:一方面是社会福利的拉锯——民主党捍卫《补充营养协助计划》(SNAP)和《妇女、婴儿与儿童营养项目》(WIC),共和党以“控制通胀”为由推动削减;另一方面则是移民与能源的分歧——特朗普要求额外资金强化边境墙,民主党强调人权与气候投资。更火上浇油的是特朗普7月24日签署的《2025年撤销法》(Rescissions Act),允许总统单方面取消国会批准的拨款,这被舒默斥为“宪政越权”。上述不和的积压最终在9月30日的投票上爆发。民主党方案再次因党派分歧而未能通过。尽管共和党方案在参议院获得了多数票,但由于未能克服60票的冗长辩论,方案未能通过。国会未能通过12项拨款法案,资金缺口如定时炸弹般引爆,政府于10月1日正式停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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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与国会领导人会面,尝试避免政府停摆。

图源:维基百科。


10月1日午夜零时,联邦政府正式“关门”——约140万雇员无薪休假,非必要服务瘫痪,国家公园大门紧闭,白宫紧急上线“停摆时钟”网页。首周谈判仅为外围试探,约翰逊提议“模块化”分拆法案,舒默要求先过清洁CR重建信任,但华盛顿零售额已下滑20%、机场延误率升10%,政府停摆的初步冲击已显端倪。


进入10月中旬,僵局进一步深化,WIC营养项目缺口扩大至4500万美元,影响150万婴幼儿;共和党借中东油价上涨之机要求能源补贴,民主党则反击强调气候投资;10月31日,SNAP中断风险高达50%,运输安全管理局(TSA)资深雇员妮可·琼斯(Nicole Jones)的“饥饿假期”视频——她在食品银行排队哽咽——获百万转发,公众不满如潮水般涌来。


11月5日,停摆突破35天大关,成为史上最长:旅游业蒸发10亿美元,黄石公园访客减少70%;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取消数百趟航班,洛杉矶机场延误率达25%;中小企业如Cyberlux出货缩水900万美元;盖洛普民调显示国会支持率崩至18%,巨大压力终于推动两党私下松动。转折出现在11月9日,第40天,参议院经过马拉松式辩论,通过临时框架——授权政府至2026年1月30日运转,但民主党被迫吞下苦果,包括Medicaid覆盖缩水、SNAP附加“工作要求”和185亿美元“猪肉桶”拨款;舒默称这是“痛苦的妥协”,约翰逊则宣称“边境安全初获胜利”。11月12日晚,众议院最终批准法案,特朗普签署政府拨款法案,危机结束;11月13日,政府恢复运作,雇员预计12月底补发薪资,但机构过渡需数日,债务上限争端仍遗留隐患,为下轮预算战场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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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败俱伤的结局与撕裂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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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昂的经济代价


停摆的经济代价惨不忍睹。据安永会计师事务所的数据,此次停摆导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化下降0.8%。作为参考,2025年上半年美国经济年均增长率为1.6%,这意味着政府停摆抹去了相当于此前六个月经济增长约一半的成果。


根据国会预算办公室(CBO)上月底发布的预测,经通胀调整后,政府停摆造成的GDP永久性损失高达110亿美元。该预测是基于对长达六周的僵局的预期。同时,约有4200万名SNAP受益人在政府停摆期间失去了福利,其中许多是低收入或老年美国人。众多政府雇员也遭到波及,据两党政策中心(BPC)统计,约有67万名联邦雇员在政府停摆期间被迫休假。停摆期间,美国政府无法发布大量经济数据,使投资人与联准会(Fed) 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评估美国景气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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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停摆数据解读。

图源:ABC NEWS。


房地产和中小企业也遭重创。农业部农村住房贷款程序中断,郊区购房审批延迟,影响数千家庭;全美房地产经纪人协会(NAR)首席经济学家Lawrence Yun警告,复苏需半年以上。酒店业每日损失高达数百万美元。更隐忧的是长期疤痕:虽然大部分损失可逆(停摆后支出反弹),但SNAP福利中断将永久减少7-14亿美元消费 弗吉尼亚州已损失1万联邦岗位,2025年就业预计收缩——自大衰退以来首次。” 


随着政府重启,美国航空运输逐步回到正常轨道。此前因航空管制员缺勤导致的数千架航班取消问题开始缓解。农业部则表示,受停摆拖延的SNAP已陆续拨款,预计大多数州将在24小时内恢复完整补助,约 4,200 万名低收入家庭不必再担心粮食补助中断。此次停摆迫使数十万名“必要人员”在无薪状态下持续工作,另有大量“非必要人员”无法上班但同样无薪。虽然2019 年法律保障他们可获补发薪资,但特朗普政府曾扬言扣留部分薪酬,引发不确定性。特朗普在停摆期间仍试图裁撤数千名联邦员工,以推动他所主张的政府瘦身规划。据了解,这项行动目前因协议暂停到明年1月底,但特朗普仍朝着年底前削减约30 万名公务员的方向前进,联邦文官体系规模将降至220万人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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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1月13日,美国政府重新开放的第二天,一名导游带领一群游客参观位于华盛顿特区的美国国会大厦。

图源: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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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极化加剧,两党信用继续减弱


本次政府停摆继续放大党派裂痕。对于两党来说,根本没有赢家,双方均只有挫败。此次临时支出法案并未解决导致停摆的根本问题,尤其是即将到期的健保补贴议题未列入协议,使得民主党原先发动政府关门的诉求没有获得实质进展。该法案缺乏足以约束特朗普冻结部分预算的机制,而特朗普政府先前便多次挑战国会在预算上的宪法权限,使未来的财政争端仍存风险。民主党内部也因本次停摆显现激烈分歧。自由派基层要求领导层更强硬对抗特朗普,但温和派则认为在共和党掌控两院的情况下,民主党可施展的策略有限。舒默即使投票反对协议,仍遭部分党内人士要求下台,突显党内压力之大。


白宫表示,联邦员工将从本周六起陆续收到补发薪资,所有相关款项最迟将于下周三(11月19 日)发放完成。联邦人事管理局则要求各机构撤回在停摆期间发出的解雇通知,并在五天内恢复员工职位。然而,这次停摆造成的“政治伤痕”远未抚平,各界普遍忧心此轮重启只是短暂喘息,因为本次法案仅确保政府运作至1月30日,明年初再度停摆的风险仍然存在。


停摆长达43天,对政治人物的声望造成明显负面影响。路透/ 益普索最新民

调显示,50% 的美国民众认为共和党应为停摆负责,47% 则归咎民主党,两党在民意中的责任几乎难分轩轾。民主党人认为,此次停摆成功引发大众对健保补贴议题的关注,并指出补贴取消将影响2,400万名美国人,其中多数居住于共和党控制的州。乔治亚州民主党众议员强约翰逊(Hank Johnson)表示:“这场战斗关乎美国人民的健康,我为我们能坚持这么久感到骄傲。”不过民主党最终并未获得补贴延长的保证,只拿到共和党承诺在参议院进行表决的程序性承诺,通过机会仍不明朗。


另一方面,共和党内部也出现反思声浪。中间派共和党议员费茨派垂克(Brian Fitzpatrick)批评政府再度停摆“简直疯狂”,强调两党都应避免把政府关门当成政策谈判工具,并呼吁立法禁止未来再发生此类情况。


在制度层面,这次停摆不得引发人们对美国宪政机制的反思。已经有人呼吁改革债务上限机制,并引入“自动持续决议”(automatic CR)——一种在预算截止日前自动延长现有资金的缓冲措施,以防止未来“关门”事件常态化。然而,在当前党派极化氛围下,相关提议的前景可能依旧渺茫。共和党可将其视为“民主党绕过国会监督”的阴谋,而民主党则也可担忧其稀释立法对行政的制衡权,两党近十年频繁的政治僵局正逐步蚕食美国的信誉。如此来看,2026年中期选举或将演变为“反建制”风暴的温床。若缺乏真正的跨党合作,美国民主的韧性将面临更为严峻的考验。

04

政府虽重启,裂痕仍未弥

政府停摆终于画上句号,但国会最繁重的拨款任务仍遥遥无期,这可能酿成明年年初的再度危机。为化解本次资金中断而仓促达成的两党协议,仅涵盖三项长期拨款法案,而议员们每年需敲定十几项法案,方能确保联邦项目资金源源不断。这三项法案恰是最易共识的领域——涵盖退伍军人事务、食品援助、农业补贴以及国会自身运营经费,总额仅占国会每年约1.8万亿美元联邦机构拨款的10%。根据协议,其余资金将以临时拨款形式延续至1月30日,额度沿用2024年3月国会设定的基准。这意味着绝大多数可自由支配资金——如军事和公共卫生项目——以及最棘手的政策议题,仍悬而未决。加之众议院与参议院领导层至今未就2026财年总支出规模达成共识,共和党内部对削减幅度也意见分歧,局面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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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4月8日,美国众议院议长迈克·约翰逊在华盛顿特区举行新闻发布会,回应民众对特朗普总统施政纲领的不满。

图源:NurPhoto


众议院多数党领袖史蒂夫·斯卡利斯本月坦承,在特朗普签署结束停摆协议后,拨款谈判的最艰难阶段才刚刚拉开帷幕。他直言:“我们已让政府重启,但真正考验在于:能否就单独拨款法案或组合方案,为联邦运转提供合理资金?”若立法者在1月最后期限前无法尘埃落定,国会将再度面临部分停摆风险,或迫使联邦多数部门继续沿用已过时两年的预算。部分民主党人已放风,若年底到期《平价医疗法案》保险补贴无法续约,他们不惜重启“关门”对抗。


更令人忧虑的是,长达六周的党派拉锯已让本就艰巨的跨党妥协雪上加霜。“要恢复正常运转,必须重建互信,”资深拨款委员会成员、参议员珍妮·沙欣在本周促成协议后对记者感慨道。然而,这三项法案的协议并未显著弥合裂痕。国会四大拨款委员会之一的众议员罗莎·德劳罗,对周末敲定方案的谈判过程深感不满。“整个众议院在此过程中被彻底边缘化,”她在周二晚间规则委员会会议上痛斥。


德劳罗指责参议院共和党人在谈判中途“突袭”中止磋商,未经她签字即公之于众,并在未与众议院协商的情况下秘密嵌入争议条款。参议院领导层则承诺加速后续推进。多数党领袖约翰·图恩表示,上周二复会后,参议员们将“全力以赴”处理第二轮支出法案。目前,至多五项法案正待审议,拟捆绑军方以及教育部、商务部、劳工部、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司法部、交通部、内政部和住房与城市发展部的资金。这些工作已属不易:需全体100名参议员一致同意快速提交全体会议审议,随之而来的是数周辩论与投票;随后,参议院拨款委员会高层还须与众议院同僚反复博弈,方能敲定最终版。


剩余支出法案则更如棘手山芋。其中四项争议极大,以致参议院拨款委员会今夏甚至未能在会议上批准。两党议员普遍预期,包括能源部、国土安全部、国务院和财政部(含国税局)在内的这些机构,最终或将通过一项过渡性法案获得资金,期限直至明年9月。民主党人警告,特朗普或众议院强硬派若强塞党派“毒丸条款”,剩余九项法案谈判恐彻底崩盘。“任何附加要求都将让整个方案土崩瓦解,”资深拨款委员会成员、马里兰州民主党参议员克里斯·范霍伦在简短采访中直言。但鉴于特朗普和白宫预算主任拉斯·沃特今年已转移、冻结并取消国会批准的数十亿美元拨款,民主党人也更有动力推动两党共识。


在上述三项拨款法案中,议员们格外谨慎地界定了特朗普政府的资金使用权。“这些法案并非我理想中的模样,”参议院首席民主党拨款委员会成员、华盛顿州参议员帕蒂·默里在本周参议院发言中表示。但她补充道,此举“远胜于让特朗普和沃特自行执笔”。“我们任重道远,但我相信我们能完成——通过全年拨款法案,确保纳税人资金由国会而非特朗普或沃特说了算,”她强调。


然而,其余法案争议更深。例如,参议院拨款委员会主席苏珊·柯林斯与参议员约翰·肯尼迪就拨款额度分歧导致能源法案陷入泥潭。“这对委员会每位成员都是全新考验,”肯尼迪本周表示,“但我绝不退缩。”此外,国土安全部(DHS)拨款法案尚未浮出水面,更遑论委员会通过。目前,两党围绕限制特朗普移民政策的激烈争论已白热化。负责DHS拨款的委员会首席民主党议员、康涅狄格州参议员克里斯·墨菲表示,他希望通过“真正限制”条款,阻遏特朗普政府“明显非法”地将资金挪用至边境执法和大规模驱逐行动。墨菲指出,尽管国会明确批准6亿美元用于“非拘留”措施,但政府已将其转向移民拘留。“达成两党长期预算真的很难,”他感慨。


阿拉巴马州参议员凯蒂·布里特(Katie Britt)作为共和党同僚,与墨菲的分歧同样尖锐。本周,当被问及推进下一批支出法案的挑战时,布里特承认拨款委员会“面临艰巨任务”。“没人会天真以为一切顺风顺水,”她坦言。这番表态虽显现实,却也折射出国会山头的疲惫与焦虑:停摆的余波,不仅未消弭分歧,反倒让后续谈判如履薄冰。


展望2026财年,拨款僵局的阴影笼罩华盛顿。共和党推动的“2025计划”议程与民主党捍卫社会福利的底线,将在1月30日“悬崖”前再度碰撞。若无法就总支出规模及敏感议题(如移民执法与医疗补贴)达成共识,部分停摆或全面危机将卷土重来。更严峻的是,这次停摆已放大公众不满:盖洛普民调显示,国会支持率跌至18%的谷底,X平台上“反建制”呼声高涨,许多选民视之为“华盛顿精英游戏”。纽约大学政治学系教授亚当·普沃斯基(Adam Przeworski)在个人最新著作《民主的危机》表示,他看见了当前美国民主的困境,但对于具体的解决方法,他也无从知晓。


但在极化时代,这或需从制度改革入手,在两党脆弱的共识之间筑起缓冲。否则,停摆的幽灵将不止于财政黑洞,更将撕裂国家的民主基础。2026中期选举的暗流已涌,华盛顿能否从灰烬中重生,考验着美国民主的真正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