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观察|大学城中的贫富差距

作者:沪港所&城经所 发布时间:2024-10-28 来源:沪港发展联合研究所+收藏本文


「选题人」

许多人将剑桥大学的科技集群的崛起视为振兴英国低迷经济的典范。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共享大学城的成功。Citylab最近对此进行了探讨,作者是Tiffany Ts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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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大学城剑桥以高耸的尖塔、古老的庭院和鹅卵石街道闻名,但很少让人联想到科技中心或任何现代化的景象。


实际上,这座城市是英国发展最快的城市之一,也是“剑桥集群”的核心所在。这个集群汇聚了大量知识密集型企业,催生了许多初创独角兽,包括市值1600亿美元的芯片设计公司Arm Holdings Plc。


各政治派别的民选领导人纷纷将剑桥视为振兴英国停滞不前经济的蓝图,甚至有人称它将成为“下一个硅谷”。然而,一些批评人士和实地援助人员提醒人们要对这样的愿望保持谨慎。


虽然这座拥有14.6万居民的城市与旧金山湾区在许多方面相似,例如石灰石外墙来自北林肯郡100英里的采石场,但它还有一个突出的特征:是英国最不平等的城市之一。落后的基础设施无法跟上人口的快速增长,使得这座城市对于科技行业以外的从业者来说,生活成本日益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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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剑桥市议会委托撰写的一份报告,数据显示,剑桥的高低收入差距仅次于牛津。在过去十年中,房价上涨了78%,而租金仅上涨了23%;在英国,唯一一个住房负担能力比剑桥更差的地方是伦敦。尽管剑桥在高等教育方面享有全球声誉,但与其他城市相比,其教育水平的不平等在英国排名第五。在一些贫困社区,高等教育的参与率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


对于剑桥无家可归者收容所Jimmy's的首席执行官娜塔莎-戴维斯来说,将旧金山与硅谷进行比较令人不安,因为旧金山的无家可归者和吸毒成瘾问题十分严重。戴维斯表示:“我们发现寻求帮助的电话数量大幅增加。”她提到,被诊断为“双重上升”的人——即同时患有精神健康障碍和药物滥用问题的人,数量显著上升。


剑桥市食品银行的负责人史蒂夫-克莱表示,过去14年来,食品包裹的需求稳步增长,尤其是自疫情爆发以来。他提到,该组织从2019年发放的9,500份紧急食品包裹增加到去年的17,500份。每份包裹可为一个人提供三天的食物,包括茶、咖啡、汤、罐头肉和意大利面等。


克莱指出:“剑桥低收入人群的问题在于,他们的收入水平与英国其他地区的低收入人群相当,但住房成本却高得多。人们的工资并不是伦敦水平,但剑桥的生活成本却与伦敦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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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与硅谷的相似之处比比皆是,尤其是剑桥一直保持着令人瞩目的经济增长,这在英国疲软的经济中显得格外突出。它是目前为国家创造收入的少数几个城市之一,这意味着剑桥创造的收入超过了其公共服务的成本。根据最新数据,2018年,该地区为英国财政净贡献了约10亿英镑(约合13亿美元)。在过去十年中,剑桥的就业年增长率为2.2%,远高于英国整体的1.4%。


这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该市蓬勃发展的科技和生命科学行业。根据Dealroom的数据,该行业今年筹集的风险投资资金超过8.92亿美元,比去年增长了38%。企业就业增长率从2021-2022年的6%飙升至2022-2023年的8.5%,而知识密集型行业的就业增长率在过去一年中增长了5.7%。同期,高科技制造业的增长也十分迅猛,超过18.7%。负责监督该市创新影响的机构创新剑桥(Innovate Cambridge)制定了一项10年计划,旨在使大剑桥地区的独角兽公司数量翻一番,增加风险投资,并创建双倍的科学和创新公司。


然而,这种增长的阴暗面是贫富差距的不断扩大。剑桥最贫困的两个地区——阿伯里和国王篱笆区,紧邻埃丁顿、卡斯尔和纽纳姆,这三个地区是剑桥最富裕的地方。截止到2023年,居住在埃丁顿和卡斯尔的人预期寿命可能比居住在国王篱笆区的人长10年以上。因此,剑桥女性的预期寿命差距是英格兰所有城市中最大的,而男性预期寿命差距则是英格兰第六大。这并不令人意外。剑桥居民、反贫困倡议剑桥2030的负责人塔里克-萨迪克骑车穿过城市,目睹了贫富差距和基础设施差距的严峻景象。“四轮驱动的保时捷与多年来一直空置的社会住房和零售单位并排而立,”他说。“我骑车经过的道路都是鹅卵石铺成的,已经完全破旧不堪。”


根据住房、社区和地方政府部的数据,剑桥被评估为非故意无家可归且需要优先救助的家庭数量在四年内几乎翻了一番。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剑桥郡的犯罪记录也有所增加——从2015年到2023年底增长了近40%。


住房成本迫使低收入人群远离市中心,迁往周边剑桥郡的村庄。然而,剑桥缺乏完善的公共交通系统,这使得人们可能被困在村庄中,从而加剧了他们获得市区技术和生命科学行业机会的障碍。


“我住在剑桥以西的一个村庄,村里有些年轻人因为没有办法去剑桥地区学院,所以无法成为学徒,”南剑桥区议会主席布里奇特-史密斯说。“那里没有公交车。家里没有车的人能找到的工作机会非常有限。”


剑桥生物医学园区周边的交通系统尤其不完善。该园区位于南部,是阿斯利康全球总部以及该市许多医院和医学研究中心的所在地。该园区的扩张对剑桥生命科学产业的发展至关重要,但日益增加的交通流量可能会抑制增长并降低生活质量。


改善交通的努力充其量也只是举步维艰。剑桥东南交通计划旨在将人们与校园内的工作联系起来,但由于通货膨胀,该计划于去年10月暂停。代表Arm和剑桥大学医院等主要雇主的游说团体Cambridge Ahead的首席执行官丹-索普(Dan Thorp)表示,当地规划人员面临的一个挑战是预测公共服务需求的增长,而这常常是错误的。例如,2017年开通的剑桥北火车站的规划人员原估计该站每年将服务80万名乘客,但去年的乘客量却超过了100万。


这些问题被市议员和倡导团体称为剑桥的基础设施差距,暴露出这座城市——在其存在的大部分时间里主要是一座小型大学城——未能满足不断增长的人口和工业需求。


“在剑桥读完本科后,我去了硅谷20年。等我回来的时候,剑桥的创新生态系统已经蓬勃发展,但我认为剑桥连一条路都没修好,”安德鲁-威廉姆森(Andrew Williamson)说道,他目前是一家风险投资公司Cambridge Innovation Capital的管理合伙人。“平台数量没有变化,基础设施也没有改善。我们已经到了需要有计划、协调增长的地步。你不能只顾自己,只顾建设集群。”


在今年春季预算中,时任校长杰里米-亨特宣布拨款1020万英镑支持剑桥大学卫生和交通基础设施的发展,其中720万英镑用于改善校园交通,300万英镑用于提高剑桥大学医院的容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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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资金远不足以实现关键的发展目标。据致力于改善剑桥基础设施的大剑桥伙伴关系(Greater Cambridge Partnership)表示,最初的700万英镑仅足以重启已暂停的剑桥东南交通计划,而要全面实施该计划则需要总共1.6亿英镑,这些资金的来源尚不明确。


前保守党政府在3月发布了《剑桥案例》——一项区域增长计划,极力强调“剑桥成为欧洲硅谷的巨大潜力”。白皮书建议到2050年在该地区建造15万套住房,但当地议会领导人对这一目标嗤之以鼻,认为最初设定的25万套目标更是不可理喻,因此将其大幅削减。


对此,剑桥委员会的布里奇特·史密斯表示,即便是这一经过调整的目标“依然不切实际”。


除了可行性问题,新建住房的价格是否合理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去年,英国广播公司报道,某个投资4000万英镑的项目承诺提供“当地急需的住房”,但至少有五分之一的公寓被卖给了海外买家,引发了当地居民的不满。即便这些公寓价格合理,其质量是否达标也成了另一大疑问。


为了缓解全市的不平等现象,剑桥大学创新副校长兼创新剑桥董事会成员Diarmuid O'Brien强调为更多居民提供机会的重要性。“我们正在寻找一个人才中心,为来自社区的人们提供再培训和再创造的机会,”他说。创新剑桥正在发起一项承诺,要求新创业公司将一定比例的收入重新投资于当地社区。“那些经济成功人士的经济反馈循环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哲学方法。”


剑桥生物医学园区的执行董事克里斯汀-安妮-鲁特(Kristin Anne-Rutter)表示,雇用当地社区的人也具有商业意义。“如果人们是当地居民并与当地有联系,他们更有可能留下来并被留住。机构对此确实感兴趣,这不仅是为了剑桥的利益,对他们来说也具有实际意义。”


对于Cambridge Ahead的Thorp来说,牢记硅谷繁荣的阴暗面至关重要。“我们需要尽一切努力,让旧金山等地成为警示信号,”他说。“我们必须确保我们的做法更好,并且符合硅谷自身的模式。”


当地领导人和投资者意识到了未来的机遇与风险。问题在于,任何解决方案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实现,因此不断积累的问题可能在得到改善之前变得更糟。今年大选后工党政府的更替并没有加快进程。“我们目前处于一个相对平静的时期,”史密斯说。


然而,有迹象表明,新政府渴望持续推进。8月底,住房和规划国务大臣马修-彭尼库克(Matthew Pennycook)致信剑桥市长和议会领导人,阐述了他对剑桥发展的承诺,并呼吁“重启”地方合作伙伴与中央政府之间的关系。他表示,计划很快访问剑桥,与当地领导人举行会谈。


在信中,他写道:“我们认为,最近对剑桥及其尚未开发的经济潜力的关注是完全合理的。然而,我们意识到,关于该地区雄心勃勃、高质量的可持续增长的具体形式,仍有许多关键决策尚待做出。我决心采取合作的方式。”


议员们对这封信感到振奋。“令人鼓舞的是,工党政府似乎明白与地方议会和地方领导层合作符合他们的利益,”史密斯说。“上一届政府在这一点上显得缺乏。真正令人失望的是,我们不断从国家媒体上了解到他们的计划,我们是在《每日电讯报》的一篇文章中了解到剑桥案的。”


她的同事迈克·戴维议员也表达了对这封信的欣喜。“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我们只需要确认是否要继续前进,”他说。“去年关于剑桥的讨论很多。我们现在可以开始采取行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