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1月20日，上任伊始，特朗普宣布撤销拜登政府2023年签署的AI行政令，该行政令曾作为美国第一步针对生成式AI的监管法规，被视为拜登政府在AI治理领域的里程碑，此举也体现特朗普推翻拜登的AI政策框架，预示着美国AI发展战略可能迎来重大转向。相比于拜登政府更加侧重于AI等科技监管，特朗普显然更加支持发展，以最小限度监管取得美国在全球AI领域的最大程度竞争优势。上任次日，特朗普宣布启动“星际之门”（Stargate）计划，集聚海量资金投入美国国内的AI基础设施建设。特朗普2.0的美国议程，又将以什么样的具体姿态介入并塑造AI领域，目前来看仍存在较大波动性和不确定性，可以确定的是，世界或将迎接由特朗普新AI发展战略刺激下的新一轮技术狂飙。

颠覆并重塑拜登的政治遗产，特朗普迫不及待。1月20日，特朗普宣誓就任美国第47任总统，就任当日变签署行政令，废除了废除拜登政府近80项政策。在AI领域，其中废除的《关于安全、可靠、值得信赖地开发和使用人工智能的行政命令》（Executive Order on the Safe, Secure, and Trustworthy Development and Us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最令业界瞩目。

2024年1月16日，拜登发表告别讲话

来源：纽约时报

该行政令也是美国迄今为止最全面的人工智能监管原则，标志着美国政府在定义AI监管和问责制方面的关键一步。简言之，该行政令要求AI开发者在公开发布任何可能引发风险的AI系统之前，必须根据《国防生产法》向政府提交安全测试报告。此举意在通过政府主导的方式，全面规范人工智能的开发与应用。此外，该行政令明确提出了推动AI安全性和透明性的重要措施。规定了各机构制定测试人工智能系统的标准和指标、人工智能模型的安全测试、责任追究机制、算法透明度要求，并纳入了限制偏见和歧视的条款，体现对隐私和公平的保护的强监管立场。拜登任内宣称，这一政策框架旨在减少AI技术可能带来的偏见、隐私泄露和社会不公等潜在风险。该行政令在任内获得自由派的广泛赞誉，布鲁金斯学会曾将该行政令誉为“AI立法之母”。认为其体现了联邦政府对AI发展的高度重视，为未来的AI监管奠定了基础。

行政令执行一年以来，除去监管业绩，其保持联邦政府与各联邦机构的密切协同，各联邦机构颁布配套措施促使宏观制度设计落实。劳工部（DOL）发布了AI原则和最佳实践，帮助雇主和开发者在工作场所使用AI时，以工人为中心，确保劳动者权益。卫生与公共服务部（HHS）推出了AI安全计划，追踪医疗领域中AI的潜在危害，并制定相应的应对措施，降低对患者的风险。教育部发布了关于AI在教育中安全使用的指南，确保其符合教育系统的安全要求。住房和城市发展部（HUD）则发布了AI在住房领域非歧视性使用的指导，防止AI技术在住房决策中引发歧视。行政令在AI行业的相关竞争领域也取得了一定成绩。行政令颁布一周年之际，拜登政府发布“成绩单”显示，行政令对AI及相关人才引进方面益处可观。通过配套的AI人才冲刺计划，成功招募了250多名AI专家。

2025年1月20日就职当日，特朗普向媒体展示其签署的行政令

来源：路透社

此外，拜登政府坚持的科技路线并不为科技巨头全部买账。即便至任期终末，拜登依然坚持其技术监管路线。在众多重重争论下，拜登政府在任期内的最后几天完成了他技术管制路线的“最后一搏”，面对全球的GPU进行出口管制。1月13日，美国白宫宣布发布《人工智能扩散暂行最终规则》（下文简称《规则》）。这是自AI产业大爆发以来，美国所出台的最严AI出口管制，意图以此构建美国主导的AI全球框架，并将人工智能开发重点放在盟国，销售将按国家和公司进行限制。英伟达、甲骨文两大巨头对此反应强烈。1月13日《规则》颁布当日，作为全球GPU市场霸主的英伟达。在其官网发表了一份措辞激烈的声明，“炮轰”拜登政府的AI出口管制是“广泛越权的行为”，将威胁美国来之不易的技术优势。在“炮轰”拜登政府之余，英伟达还在声明中肯定了特朗普第一任期对AI领域的贡献，“褒贬”之际强调“通过创新、竞争和与全球分享技术获胜，而不是躲在政府过度干预的墙后面”。在声明中，英伟达亦揶揄拜登政府出台规则对确保美国国家安全无益，还将会削弱美国的全球竞争力，破坏让美国保持领先的创新。

此外，以AI行政令为代表自诞生之初就招致特朗普阵营的反对。特朗普及其支持者主张技术创新应当摆脱非必要的限制，简化行政程序，激励科技企业自由地进行探索。而过度的监管会加重企业负担，妨碍技术发展。在竞选始终，特朗普及其团队不断放出风来要废除该行政令，调整乃至颠覆拜登政府的AI监管路线。2023年，在拜登签署行政令后不久，特朗普就在一场竞选集会上直言反对，批评其“限制了AI技术创新，并认为可能用于不利于自己的言论审查。2024年7月，共和党将特朗普的人工智能议程纳入其党纲：“将废除拜登危险的行政命令。取而代之的是，“共和党人支持植根于言论自由和人类繁荣的人工智能发展。”

从治理实践来看，拜登的落脚主要体现为行政命令、国家安全备忘录宏观制度设计，意图以非约束性、去中心化、针对具体行业的方式对AI行业进行监管。这体现在落实政策方面，形成了“分布式”的治理特色：发挥联邦政府多部门的治理优势，共同应对人工智能技术的溢出风险。拜登政府的人工智能治理政策强调联邦政府不同部门的分工应各有侧重又相互协调：总统发挥“定调”的作用，白宫、国会及其他多个联邦机构则提出一系列与人工智能治理相关的政策、倡议和指导性文件，如美国国防部、司法部、能源部和教育部等都联邦机构也都在不同程度上参与了人工智能治理。其中，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ureau of Industry and Security，BIS）的格外引人注目。

艾伦·埃斯特维兹，拜登政府时期担任美国商务部负责工业和安全的副部长， 是拜登政府努力在AI政策领域的先锋

来源：FT

拜登政府任期，人工智能技术爆发与地缘政治格局变动的影响交织。面对这样的地缘技术局势，拜登政府采取攻守兼备的科技发展战略：一方面强化投资对本土科技及制造业的支撑，另一方面采取严格技术管制对关键竞争对手”围追堵截“。在这一背景下，BIS被打造为在技术出口管制领域维护美国国家安全的中坚力量。在新兴技术领域，BIS构建了涵盖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生物技术等多个领域的管制框架。特别是在人工智能领域，通过扩展最终用户验证项目、设立负责任的AI框架等措施，在促进创新与保护安全之间取得了相对平衡。在执法领域，BIS进行多项创新，设立商务部筛查系统实现了许可证申请的自动化审查，公开发布指控书提高执法透明度，同时提高处罚金额，增强了执法威慑效果。

出口管制往往需要多边合作才能效果最大化。BIS在过去四年着力配合拜登的地缘技术路线，广泛开展盟伴执法合作，在美国盟伴间对齐出口管制“颗粒度”。BIS与日本、韩国共同发起了“颠覆性技术保护网络”（Disruptive Technology Protection Network），用以共享信息与执法经验；与G7深化出口执法合作；还与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英国成立“出口执法五国”（Export Enforcement Five），进一步加强国际执法协同。在这一过程中，BIS的职能得到显著扩展，其影响力已远超传统的出口管制范畴，乃至“长臂管辖”强硬推进政策议程。2023年，BIS曾陆续向日本和荷兰施压，敦促日本和荷兰对东京电子（Tokyo Electron）和阿斯麦（ASML）公司对华业务施加更多限制，以限制中国发展高带宽内存（HBM）芯片的能力，可能将涉及限制芯片设备的维修和售后服务，进一步对在华半导体业务作出限制。

除去颠覆拜登的AI政策遗产之外，特朗普对AI行业进行了极具野心的重要部署。上任翌日，特朗普在白宫宣布，日本软银集团、美国开放人工智能研究中心和美国甲骨文公司三家行业巨头将投资5000亿美元（约36397.5亿元），打造一个名为“星际之门”（Stargate）的项目，用于在美国建设支持人工智能（AI）发展的基础设施。在当日的讲话中，特朗普表示，他将利用行政令等政策手段为项目提供支持，让该项目在能源等方面具有资源调配优先级。同时他还强调，这一项目确保美国在 AI 领域的领导地位，“几乎立即创造10万个美国就业岗位”，并为全球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

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周二表示，OpenAI、甲骨文和软银将合作成立一家名为“星际之门”的合资企业

来源：法新社

作为任内首个对AI行业的重大部署，Stargate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在特朗普2.0的AI议程里，Stargate不仅是推动美国AI产业化的重要一步，也体现了特朗普通过整合公共与私营资本实现资源集中的战略意图。OpenAI牵头推理模型和强化学习的科学家诺姆·布朗（Noam Brown）认为：“这相当于阿波罗计划和曼哈顿计划的规模（以GDP占比来衡量）。这种投资只有在科学经过严格审查、人们相信它会成功并带来彻底变革时才会发生。我同意，现在确实是最佳时机。”二战之际，为了抢在轴心国前面研制出原子弹，罗斯福政府发起“曼哈顿计划”，举全国之力，终获成功。过去的一两年，美国的业界、智库界都呼吁把这种美国特色“举国体制”的历史经验用于眼下的AI赛道。

去年7月，特朗普团队便放出风来正在起草一项全面的人工智能行政命令，该命令将启动一系列“曼哈顿项目”，用以支持AI发展。美国国会美中经济安全委员会在其2024年年度报告中，也建议“国会建立并资助一个类似曼哈顿计划的项目，专门致力于开发和获取通用人工智能（AGI）能力。”Stargate项目从资金两级上，似乎已经达到了“曼哈顿计划”同等规模。

根据OpenAI的声明，Stargate将立即开始部署1000亿美元，初始股权投资者包括软银、OpenAI、甲骨文和MGX，其中软银和OpenAI是星门计划的主要合作伙伴，软银负责财务，OpenAI负责运营，软银创始人孙正义将担任董事长。除此之外，甲骨文、Arm、微软、英伟达等科技大厂则作为初始技术合作伙伴的厂商，参与上述项目。

然而，OpenAI 和微软2024年就开始了该项目的建设。去年时有媒体报道称，两大巨头计划斥资1000亿美元建造“星际之门”（Stargate）AI超级计算机。微软高管希望最早在2028年发布，此外，微软和OpenAI计划为AI开发数据中心项目。据报道，微软计划到2025年底向 OpenAI 提供约 30 万个AI芯片。然而这种进展并不为OpenAI满意，对其目标构建的模型依然面临较大算力缺口。由此，去年6月，在完成价值66亿美元的最新一轮融资后，OpenAI又与甲骨文达成合作以获得必要的计算资源。当时双方计划将在德克萨斯州的一个新数据中心租用服务器，该数据中心未来可容纳数十万个英伟达GPU。

如今，特朗普上任后AI行业迎来全新的政治气候。OpenAI又重新与微软合作，达成了新的合作协议包括对新产能的独家经营权进行修改，转向微软拥有优先购买权 (ROFR) 的模式”。同时，为了进一步支持 OpenAI，微软1月22日官宣将批准 OpenAI建立额外产能的能力，主要用于模型的研究和培训。在新合作模式的基础下，双方也将维持双向收入分成机制。此外，在目前的合作协议中，合作只针对目前水平的AI技术。如果OpenAI真的实现了技术突破创造了通用人工智能（AGI），微软可能无法获得对其访问权。在去年年初，根据OpenAI流出的一份内部文件，其将在2027年之前实现超越人类水平的通用人工智能（AGI）。OpenAI和微软的合作仍然存在变数。

尽管计划宏伟，Stargate仍然面对质疑。特朗普的亲密盟友、同样是科技巨头的埃隆·马斯克于OpenAI在社交媒体X的官方账号下回复“他们实际上没有钱”，并补充称，“我有可靠的消息，软银只锁定了不到100亿美元的投资。”马斯克曾是OpenAI联合创始人，而在2018年卸任。出于技术路线和竞争关系，马斯克多次“炮轰”OpenAI。在马斯克的评论下，还有不少用户从资金链、芯片供应等角度，质疑项目落地的可行性和合理性。

马斯克质疑Stargate项目的可行性

来源：X

此外，除去资金问题，Stargate不仅需要足够的算力支撑，还需要充足的电力供应，而其中大部分或来自于化石燃料。而在特朗普2.0时代，这或许不会面临环保议程的阻碍。特朗普承诺将倾力支持Stargate的能源供给。在上任当天便宣布美国退出《巴黎协定》，此前在竞选中特朗普也承诺当选后将“放开”石油和天然气钻探，推迟火电淘汰进程，兴建新的天然气电厂，来应对旺盛的电力需求“他们需要生产大量电力，我们将让他们能够非常轻松地生产电力，如果他们愿意，可以在自己的工厂生产——在人工智能工厂，他们将建立自己的发电厂，这将是不可思议的，”特朗普表示。“这些都是为了技术和人工智能，全部在美国制造。”

特朗普新一届政府在人工智能（AI）政策上的战略转向，以放松监管和强化产业主导为核心。这一变化既反映了其加速推进美国科技竞争力的宏观目标，也体现了特朗普政府对市场自由与技术创新的独特理解。通过废除拜登政府制定的人工智能监管框架，特朗普政府希望为美国AI产业注入新的活力，进一步巩固其全球技术优势。这种政策取向的实践意义值得深入探讨。

特朗普政府的AI政策调整呈现出一系列关键特征，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取消对开发者的自愿安全指南和算法偏见的测试要求；减少发布前的模型监督；简化新技术的审批流程；以及解除对国际数据交易的限制。这些举措表明，特朗普政府旨在通过大幅削减监管成本，为美国AI产业创造一个更加宽松的创新环境。

在具体实施中，特朗普政府还特别注重支持去中心化和开源技术的发展。这一政策方向受到埃隆·马斯克等科技领袖的影响。作为去中心化技术的倡导者，马斯克主张通过开源模型打破技术垄断，鼓励更广泛的行业参与。马斯克的AI初创公司xAI在2024年推出了开源模型Grok-1，并获得了政府政策的有力支持。特朗普政府通过这一策略，不仅希望增强AI生态的多样性，还力图降低大型科技公司对技术和市场的垄断风险。

2024年8月，马斯克表示支持加利福尼亚州一项有关规范AI发展的议案

来源：X

同时，特朗普政府旨在通过简化审批流程和减少国际数据交易限制，推动资本更自由地流入AI领域。微软和Nvidia等行业领军企业将在这一政策框架下得以扩大投资和市场规模。与OpenAI的合作进一步巩固了微软在生成式AI领域的技术优势，而Nvidia则在硬件领域保持了无可争议的领先地位。特朗普政府的这一策略展现了其对产业资本在技术发展中核心作用的高度重视。

可以预见的是，特朗普政府的放松监管政策将为美国AI产业注入短期活力，并带来诸多积极影响。首先，简化审批流程和减少监管负担将显著缩短AI技术从开发到市场的转化周期。这种政策环境会吸引更多资本进入AI领域，进一步激发了技术创新。特斯拉计划在新的政策框架下推进无人驾驶出租车的全面部署，而Nvidia则得以加速其AI芯片在全球范围内的市场扩展。其次，放松监管也为小型企业和创业公司创造了更有利的竞争环境。简化的政策降低了初创企业的进入门槛，同时为行业多样性提供了更多空间。通过减少对大企业的直接干预，特朗普政府试图平衡市场主导与公平竞争之间的关系。

这种政策转向也引发了美国各界关于长期风险的担忧。首先，监管的放松可能导致AI技术在商业化过程中出现伦理和安全问题。取消偏见测试和发布前监督的政策，将使算法歧视和数据滥用等风险更加难以控制。此外，解除国际数据交易限制虽然为企业带来了更大的市场自由度，但也可能对国家安全构成潜在威胁。

劳动力市场的不平等问题也是政策放松的另一个隐患。随着AI技术的广泛应用，低技能岗位的自动化替代可能进一步加剧社会分化。与此同时，AI技术对能源和资源的消耗问题，尤其是大型数据中心的高能耗，也成为特朗普政府政策实施中的重要挑战。

特朗普延续并强化了拜登政府的技术出口管制政策，尤其是在芯片和AI算法领域对一些竞争国家实施更加严格的限制。这种政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美国的技术优势，但也可能导致国际合作的削弱，进一步加剧全球技术分裂的风险。在全球范围内，AI的发展需要多边合作以确保技术的安全性和伦理规范。然而，特朗普政府的保护主义倾向可能使得这一领域的国际合作变得更加复杂。与此同时，特朗普政府的政策调整对其他国家的AI政策产生了示范效应。在欧盟和东亚地区，对美国政策转向的回应可能影响当地的技术法规和市场竞争策略。特朗普的战略核心目标十分清晰：在全球AI竞争中，通过监管放松激发市场活力，通过产业驱动实现技术突破。这一政策模型也将为其他国家提供参考，为国际科技合作和竞争格局注入了新的变量。

唐纳德·特朗普的人工智能（AI）发展战略展现出鲜明的个性化特点，尤其体现为通过强化个人影响力和集中资源实现政策目标。特朗普以其独特的领导风格塑造其政府的政策方向，通过对关键职位的任命和资源的精准调配，将AI政策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特朗普政府的AI政策布局始于对核心岗位的精准安排，一系列关键人事任命彰显了特朗普对AI领域的高度重视。硅谷风险投资家大卫·萨克斯被任命为白宫“人工智能沙皇”，成为首位负责AI与加密货币政策的主管。这一职位的设立不仅凸显了特朗普政府对AI发展的高度重视，还反映出其通过赋予特定个人广泛权力以深刻影响政策制定的意图。萨克斯作为硅谷投资圈的重要人物，不仅代表自由市场的创新精神，还深谙技术政策与产业发展的交互逻辑，将为特朗普政府提供了强有力的技术经济规划支持。

2016年9月13日，Zenefits公司首席执行官大卫·萨克斯（David Sacks）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的一个科技活动上发言

来源：路透社

此外，特朗普还提名雅各布·赫尔伯格担任美国国务院负责经济增长、能源与环境的副国务卿。赫尔伯格在技术政策和地缘政治领域拥有深厚经验，长期主张对竞争对手在AI领域采取更强硬的竞争策略。他的任命不仅使AI政策的国际竞争维度进入政府的核心议程，还通过其在产业界的影响力强化了特朗普在技术治理中的权威性。琳内·帕克被再次召回担任白宫科技顾问委员会执行主任及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主任顾问。帕克在微软、Meta等公司拥有丰富的技术治理经验，她的回归强化了特朗普团队的技术政策执行力。

此外，特朗普提名迈克尔·克拉西奥斯担任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OSTP）主任，进一步巩固了其政策制定核心团队的技术权威性。克拉西奥斯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内担任首席技术官，主导了“美国人工智能倡议”的制定，并通过《2020年国家人工智能计划法案》将美国的AI发展战略上升至国家层面。克拉西奥斯的回归不仅提供了政策延续性，也彰显了特朗普对依赖核心圈层影响力的高度偏好。通过这些人事安排，特朗普确保了在政策实施中的直接控制力，同时将资源分配和政策议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特朗普在塑造其AI政策影响力的过程中，充分利用了与关键科技人物的合作关系。埃隆·马斯克作为美国政府效率部的负责人，不仅在政策制定中拥有较为重要的话语权，还通过其对AI、自动驾驶和能源技术的深远影响力，引导政府资源的配置。马斯克推动的开源AI技术和去中心化发展理念，已在特朗普政府的政策框架中占据重要地位。通过减少对AI技术的垄断性限制和支持小型企业创新，特朗普政府试图在扩大AI应用的同时，维护产业的公平竞争。此外，马斯克的企业利益与特朗普政策目标的高度契合进一步巩固了两者的联盟。特斯拉计划推出的无人驾驶出租车项目，在特朗普政府放松自动驾驶技术监管的政策支持下，有望加速商业化。这种政策与商业利益的结合，不仅体现了特朗普政府资源聚集的效率，也彰显了其政策导向的强烈个性化特征。

特朗普政府通过强化个人影响力和集中资源，渴望在AI治理中展现较高效的决策模式和政策执行力。然而，这种策略的可持续性取决于多种因素。首先，在追求快速创新与产业化的同时，如何平衡安全性与社会公平仍是一个重要议题。其次，集中化的资源配置模式可能加剧政策制定中的利益偏向，从而引发产业格局的不稳定。尽管存在潜在风险，特朗普通过整合产业资源与强化个人影响力，或将成为美国AI发展的重要基础。随着技术与政策的深度结合，这一模式可能在全球范围内引发新的技术治理范式。然而，如何在持续推动创新的同时，建立更加多元化和包容性的政策框架，将是特朗普政府未来需要应对的关键挑战。

特朗普政府在第二个任期中对人工智能（AI）的政策部署，也体现出其对算力与数据基础设施的高度重视。这一战略核心不仅彰显了美国在AI技术领域持续保持全球领先地位的雄心，更反映出以基础设施为驱动力的国家竞争逻辑。通过整合资本、技术与政策资源，特朗普政府试图构建一个以AI为基础的经济增长引擎，同时巩固美国在国际技术竞争中的优势地位。

特朗普政府的AI战略清晰地显示出对算力基础设施的政策引导与市场激励双重作用的重视。一方面，政府通过大幅减少监管壁垒，为企业创造更为宽松的创新环境。上任伊始，特朗普废除了拜登时期的部分AI行政命令，其中包括对AI开发者的安全指南、算法偏见测试要求以及模型发布前的评估监管。这种政策松绑不仅降低了企业的合规成本，也激励了资本在AI领域的流动性。另一方面，政府通过政策吸引国际资本的深度参与。Stargate项目中，日本软银的资金支持便是这一策略的鲜明体现。软银首席执行官孙正义被任命为Stargate董事长，同时计划通过外部融资为项目提供进一步的资金支持。这一全球资本的引入，不仅为美国AI基础设施的建设注入了强大的财力，更为美国在国际技术竞争中增加了战略筹码。

AI基础设施建设不仅是技术发展的支柱，也是经济增长和地缘战略的重要工具。首先，大规模基础设施投资直接创造了显著的就业机会和经济增长。其次，通过强化算力与数据中心的布局，美国试图在全球AI竞争中占据技术制高点。这种资源集中的策略有助于削弱国际竞争对手在AI领域的影响力，确保美国技术生态的全球领导地位。此外，AI基础设施建设还承载着增强国家技术自主性的功能。通过扩大数据中心的容量和覆盖范围，美国能够有效提升AI模型开发与部署的效率，并确保关键技术资源的独立性与安全性。这一战略部署不仅为美国国内科技企业提供了技术和资源支持，也通过输出AI技术能力强化了与盟友国家的合作关系。

2025年1月20日，OpenAI Inc. 首席执行官 Sam Altman（中）与拳击手 Jake Paul 和摔跤手 Logan Paul 一起出席在华盛顿特区国会大厦解放大厅举行的第 60 届总统就职典礼

来源：路透社

尽管特朗普政府的AI基础设施战略充满雄心，但仍存在若干挑战与潜在风险需要引起关注。首先，巨额投资的可持续性是一个关键问题。Stargate项目的5,000亿美元投资计划尽管规模宏大，但部分资金来源依赖于第三方融资，可能对项目的长期执行形成掣肘。其次，政策的过度松绑可能引发伦理与安全风险。取消算法偏见测试和安全评估要求，虽然短期内可以促进技术的快速迭代，但从长期看，可能导致AI技术在社会公平与安全领域产生负面影响。

同时，AI数据中心的扩张也带来了显著的环境与能源问题。数据中心的高能耗已经引发了环保组织的担忧，而特朗普政府在环境监管上的宽松态度可能进一步加剧这一问题。如何在技术发展与可持续性之间寻求平衡，将是政策制定者面临的一个长期难题。

未来，美国在AI领域的政策走向将取决于多重因素的互动，包括国际资本的合作、技术进步的速度与方向，以及国内对AI安全与伦理问题的监管需求。在这一背景下，特朗普政府的人工智能发展战略不仅是一场科技实验，也是一场深刻影响全球技术生态与地缘政治格局的政策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