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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空袭：有节制的震慑与微妙变化中的美伊关系

作者：陈昶道 发布时间：2021-03-01 来源：复旦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收藏本文



当地时间25日下午，美军飞机轰炸了叙利亚境内的民兵设施，造成多人伤亡。此次事件被广泛认为是针对伊朗的强硬表态。然而，不同于2020年刺杀苏莱曼尼将军的行动，此次空袭呈现出“高姿态、低伤害”的特点，尽管美国总统和国防部长都做出了高调表态，但这次袭击并未对伊朗造成实质性损害，而具有其他更加隐晦的含义。各界普遍认为，这次事件是重返伊核协议前美伊之间微妙关系的一个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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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7日，美国国防部发言人在记者会上表示将采取行动维护美国及其盟友在中东地区的安全。图源华盛顿邮报


Part 1

有限度的空袭


当地时间2月25日下午至26日凌晨，两架美军战斗机对叙利亚东部叙伊边境上的阿布卡玛勒口岸（Abu Kamal）发动空袭，投下了数枚联合直接攻击弹药（JDAM），炸毁了该镇上的一些基础设施。美国国防部发言人科尔比（John Kirby）声称，这些设施被“真主党旅”（Kataib Hisbollah）等武装民兵所利用，他们受到伊朗方面的支持。华盛顿邮报援引叙利亚人权观察组织的统计显示，此次空袭目前已造成至少22名民兵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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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富汗投放联合直接攻击弹药（JDAM）的美军F-15E战斗机。图源：美联社

此次行动是2019年底以来美军在叙利亚边境地区发动的首次空袭，也是拜登上台以来首次授权的军事打击行动。对此，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26日对记者表示，打击计划是他向拜登总统提议实施的，旨在回应本月15日伊拉克北部地区发生的一起火箭弹袭击，该袭击导致一名美国军事承包商死亡，9名承包商和军事人员受伤。“此次行动发出了明确的信息：拜登总统将采取行动保护美国及其盟友。”科尔比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


Part 2

美国官方的高姿态

与各方的节制表态


据CNN报道，伊朗外交部在一天之后谴责了美国的行为，伊朗国防部发言人赛义德·哈蒂布扎德（Saeed Khatibzadeh）将空袭称为“叙利亚领土上发生的又一起犹太复国主义式袭击。”叙利亚外交部也在26日晚间发表声明，谴责美国违反国际法，加剧了地区的紧张局势，称“这种侵略行为表明了美国新政府的负面倾向，在面临国际危机时，美国新政府本应按国际法行事，而不是和特朗普政府一样只遵循丛林法则。”
俄罗斯方面也对此次袭击做出了回应。据华盛顿邮报报道，俄罗斯杜马外交事务委员会主席列昂尼德·斯卢茨基（Leonid Slutsky）称，这次袭击是在没有任何有效指控的情况下发动的，证明华盛顿对叙利亚的和平完全不感兴趣。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美军在袭击开始前的4-5分钟才将空袭计划告知俄罗斯军队，在如此仓促的时间内通知俄方毫无意义。但他同时也表示，莫斯科希望拜登内阁能够尽快组建叙利亚问题小组，以恢复俄美两国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有效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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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在记者会上表示，美军仅仅提前4-5分钟通知俄方，毫无意义。图：华盛顿邮报

虽然美国此次行动明显是针对伊朗，并且姿态颇为高调，从总统到国防部长都密集发声，但各界普遍认为，此次袭击的规模十分有限、造成的实质性损害也并不大，更不表明美军将扩大在中东地区的军事行动。


Part 3

仔细的考量：

三重目的与美伊关系的微妙变化


华盛顿邮报援引了一些专家的意见称，本次空袭并非针对伊朗的恶意挑衅，而是慎重考量之后的选择，从袭击对象到袭击地点都不是随意决定的。总的来说，此次袭击至少有三重意义。

第一重意义，是直接回应2月15日发生在伊拉克北部地区的针对美国军事人员及承包商的火箭弹袭击，这也是国防部长奥斯汀及新闻发言人不断强调的“保护美国及其盟友的安全”具体所指。据路透社报道，由于此前美军频繁在伊拉克境内发起军事行动，不断以打击“伊斯兰国”为理由侵犯该国主权，已经激起了许多伊拉克民众的不满，这让作为美国盟友的伊拉克政府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为了不再刺激伊拉克人的神经，缓解伊拉克政府的尴尬境遇，美军特意将打击地点选在了叙利亚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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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16日，在伊拉克半自治库尔德地区的埃尔比勒国际机场及其附近地区，一连串针对美军及承包商的火箭弹袭击后，埃尔比勒市的屋顶被损坏。图源ABC NEWS
第二重意义，则是安抚以色列、沙特阿拉伯等盟友，缓解其对于美国重返“伊核协议”的担忧。由于拜登在竞选期间便明确表示将带领美国重返伊核协议，并在上任后着手重启伊核谈判进程，以色列和沙特等国家感受到了“巨大的安全威胁”。而据华尔街时报报道，上个月，美国政府暂停了对沙特阿拉伯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军售计划，还撤销了对胡塞武装的制裁。此外，就在2月26日，美国政府发布了一份严厉的报告，指出沙特皇室成员参与了记者贾马尔·卡舒吉（Jamal Khashoggi）的谋杀案。这一系列举措都让沙特等反伊朗国家产生了巨大的不安全感，担心美国势力从中东地区逐渐抽身后，拥有核力量的伊朗将威胁自身安全。故而美国此次的高调姿态以及“保护盟友”的言论无疑是在安抚盟友，让其相信美国将一如既往地团结中东地区的反伊朗国家，维持中东地区的均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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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时间26日晚间，美国防长奥斯汀在前往加利福尼亚州的路上回答记者提问。图：华盛顿邮报
第三重意义是直接针对伊朗的震慑。华盛顿邮报在报道中称，在伊核谈判重启之前，此次有限的空袭是美国发给伊朗的一个信号，告知伊朗无法通过损害美国及盟友的利益来要挟美国，从而让自己在谈判中获得更多筹码。德国之声在报道中称，近两周以来，中东地区的美军已经遭到了至少3次袭击，全部来自伊朗支持的什叶派民兵。此次空袭既是对这些形形色色民兵组织的杀鸡儆猴，也是对其背后支持者伊朗的敲打，前五角大楼官员比拉尔·萨博（Bilal Saab）评论称：“就我看来，这次打击旨在给德黑兰定调，削弱其在伊核谈判之前虚张声势的气焰。”而同时，此次空袭的规模较小，直接打击的也并非伊朗军事人员，这也避免了两国的直接对抗，为伊核谈判重启的进程留足政治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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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11日，Maxar Technologies拍摄的卫星照片显示了伊朗Fordo核设施的近况。图源：ABC NEWS
总而言之，美国国内虽然就此次军事打击的程序合法性有所争议，但就其国际影响而言，各界都认为此次空袭适度且有效，达到了预期目的，既有限地敲打了伊朗，又重申了对盟友的安全保障。福克斯新闻网援引了数位共和党议员的推特，赞扬此次空袭“有效地威慑了美国的敌人”。而美伊之间虽然仍旧处于僵局状态，但仍在恢复伊朗核协议的大方向上缓慢前进，不复2020年初的紧张态势。
而此次空袭也预示着拜登政府的中东政策仍遵循美国一贯的政治传统。华盛顿邮报在报道的末尾表示，尽管拜登在上任的数周内强调美国将着力应对中国的挑战，并将注意力集中于亚太地区。但事实证明，这一战略倾向并不表明美国将逐渐撤出中东，“拜登遵循了自里根以来美国总统的‘惯例’，在上任之后立即授权轰炸中东。这表明拜登并未打算打破美国在这一地区的传统政治议程。”




参考资料

1. Barbara Starr, Oren Liebermann and Nicole Gaouette, CNN，US carries out air strikes in Syria targeting Iranian backed militias，https://www.cnn.com/2021/02/25/politics/us-iraq-iran/index.html


2. Luis Martinez,James Gordon Meek,Conor Finnegan, andLucien Bruggeman，abc news，US carries out airstrike against Iranian-backed militia in Syria，https://abcnews.go.com/International/us-carries-airstrike-iranian-backed-militia-syria/story?id=76122461


3. ALANA WISE，npr news，Syria Airstrikes Resurface Lawmakers' Questions Over Presidential Authorit，https://www.npr.org/2021/02/26/971904219/syria-airstrikes-resurface-lawmakers-questions-over-presidential-authority


4. Conor Finnegan，abc news, Iran limits UN nuclear inspections while inching closer to talks with US, others，https://abcnews.go.com/Politics/iran-limits-nuclear-inspections-inching-closer-talks-us/story?id=76067958


5. Brooke Singman ，Fox News，Psaki defends Biden's Syria airstrike decision as progressives push back, some Republicans applaud，https://www.foxnews.com/politics/psaki-defends-bidens-syria-airstrike-decision-as-progressives-push-back-some-republicans-applaud


6. The Editorial Board，Wall Street Journal,Joe Biden’s Mixed Iran Messages，https://www.wsj.com/articles/joe-bidens-mixed-iran-messages-11614382234?mod=hp_opin_pos_1


7. Zeina Karam and Bassem Mroue，AP，EXPLAINER: How US airstrike in Syria sends message to Iran


8. Missy Ryan, Anne Gearan and Alex Horton，Biden administration conducts strike on Iranian-linked fighters in Syria，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national-security/biden-administration-conducts-strike-on-iranian-linked-fighters-in-syria/2021/02/25/7ff2447e-77ca-11eb-ae66-8b9e3c6918a1_story.html


9. Robyn Dixon and Sarah Dadouch，Russia says U.S. gave only a few minutes’ warning before strike in Syria，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world/russia-syria-us-strike/2021/02/26/57e602b2-782a-11eb-9489-8f7dacd51e75_story.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