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会谈与简短声明:中美经贸迎来新局面?

作者: 陈昶道 发布时间:2021-10-16 来源: 复旦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收藏本文



导言


北京时间10月9日上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中美全面经济对话中方牵头人刘鹤与美国贸易代表戴琪举行视频通话。通话结束后,中美双方分别发表了简短声明,双方同意在将来继续保持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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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会谈与中美对话的新阶段

今年9月以来,中美两国高层互动频繁。9月10日,国家主席习近平与美国总统拜登进行了通话;10月6日,国务委员杨洁篪与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在苏黎世举行了会谈。紧接着,在发表有关拜登政府对华贸易政策的演讲数天后,美国贸易代表戴琪与刘鹤副总理实现了视频对话。


与中美两国今年3月、7月在阿拉斯加和天津举行的会谈不同,9月以来的一系列会谈都释放出了较为积极的信号,对话不再围绕指责和重申己方立场展开,而是就双方存在分歧的事项进行务实的意见交换,并试图重建有效的对话机制。《华尔街日报》也在报道中将本次会谈形容为“美中贸易谈判迈出重新接触的第一步”,中美会谈进程已经逐渐走过了剑拔弩张的初期阶段,进入务实对话的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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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贸易代表戴琪实现了与刘鹤副总理的第二次会谈。来源:路透社


本次视频会谈是戴琪和刘鹤之间的第二次会谈。今年5月27日,两人曾通过电话进行了第一次对话。《外交家》此前曾报道称,两人的第一次对话是“介绍性”的,两国在之后的声明中都将此次对话称为“坦诚,务实和建设性的”。


相较于近半年前的第一次对话,本次会谈则包含了更多实质性内容,包括对具体政策的商讨、对未来沟通机制的探讨等。CNBC新闻网援引贸易代表办公室一名官员的话称,戴琪打算利用这次通话来测试“双边接触是否可以解决美国对中国政府补贴做法的抱怨。”



会谈声明:双方侧重点的不同



会谈结束后,双方均在第一时间通过权威媒体发表了各自声明。虽然本次会谈结束后并未发表联合声明,但这或许本就不在议程中,且中美两份声明具有高度的相似性在篇幅上,两份声明都非常简短,中方声明共一段260余字,美方声明共两段140余词;在内容上,两份声明都将本次会谈的主要内容总结为三部分:第一,重申了中美经贸关系的重要性;第二,表达了各自的核心关切;第三,表达了持续沟通的意愿。在措辞上,两份声明都未使用明显负面性的词语,中方将此次会谈定调为“务实、坦诚、建设性”的,而美方则使用“坦诚交流(candid exchange)”形容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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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方发表的声明原文。来源:美国贸易代表处官网


除了相同点之外,两份声明也有明显不同的侧重点。中方在声明中特别提到:“中方就取消加征关税和制裁进行了交涉,就中国经济发展模式、产业政策等问题阐明了立场。”而美方则在声明的第二段称:“戴琪强调了美国对中国政府主导的、损害美国工人、农民和企业的非市场政策和做法表示担忧。”这也是双方声明中唯一明确提到会谈内容的部分。

  

由是观之,双方对这一时期的中美贸易关系有着较为不同的侧重点:对中国来说,关税和贸易壁垒相关问题仍是核心关切。ABC新闻网对此分析称,由于中国经济率先从新冠疫情中恢复,且随着全球疫情逐渐好转、各国经济回暖势头强劲,中国出口呈快速增长趋势,但美国设置的贸易壁垒给中国出口造成了较为明显的阻碍,且5G等高新技术也面临出海困境。因此,中国的当务之急是为技术升级和产品出口营造有利条件。

  

而对美国来说,其则更看重中国经济的结构性因素,即所谓“政府在经济中的非市场行为”。无论是在10月4日的演讲还是在此前各种场合的发言中,戴琪等拜登政府官员都曾多次批评中国政府对企业“不公平”的补贴与扶持,导致中国企业在多个产业中获得了压倒性优势地位,从而挤占了美国企业的生存空间,造成“零和竞争”的局面,损害了美国公认的利益。据CNBC新闻网报道,在会谈前的简报会中,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一位官员表示:“我们认识到,中国政府正在加倍推行其以国家为中心的‘威权做法’,并且拒绝解决我们所关注的结构性问题…因此,我们的主要重点将继续放在增强美国的韧性和竞争力、实现市场多元化以及限制北京‘有害做法’的影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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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登政府将把“工人利益”作为对外贸易政策的核心。来源:CNN


因此,可以肯定地是,相较于前任政府对贸易顺逆差的执念,拜登政府将主要关注中国的产业政策,包括政府的扶持补贴以及国企地位等“结构性”因素。此前,各方曾普遍猜测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定”将成为近期双方会谈的重点,并普遍认为美国将以中国没有履行承诺、进口足额的美国商品为由,向中方发难。但无论是在10月4日的演讲还是在本次会谈声明中,美方都几乎没有提及此问题,更没有阐明美国的态度。这一方面可以看作是某种善意信号,另一方面则是美方关注重心转移的体现。



“接触之后”:中美沟通机制会走上正轨吗?



这次“接触”同样也是戴琪在10月4日的演讲中频繁提及的“制定新对华贸易策略第一步”,在演讲后的问答环节中,戴琪反复强调拜登政府的对华贸易策略还远未最终成形,新的策略需要在与刘鹤等中方高级官员进行会谈后再得到确定。


作为对前几天那场演讲的呼应,在本次会谈开始前的简报会中,据ABC新闻网报道,贸易代表办公室的一位官员称:“未来与中国的接触将基于‘中国如何回应今晚的呼吁’,”并拒绝讨论可能的下一步行动。但这位官员补充说,戴琪将不会寻求与中国“就政府补贴和其他结构性问题进行第二阶段贸易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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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琪在此前的演讲中称,将不会有“第二阶段贸易谈判”。来源:CSIS


在拜登政府的语境中,“第二阶段贸易谈判”一词的重点在于“第二阶段”,它表明此类谈判是2020年中美“第一阶段谈判”的延续,即暗示着现在的中美谈判进程仍是在特朗普政府设定的框架下前进,而这正是拜登政府试图改变的。在10月4日的演讲中,戴琪就拜登政府的对华贸易策略进行了初步的描述:美国不会取消目前的对华关税,“第一阶段贸易协定”到期后,不会有“第二阶段贸易协定”,美国将把对华贸易策略定义为“以工人为中心”。

  

因此,可以肯定的是,在本次“接触”性会谈之后,中美双方将尽快展开新一轮的贸易沟通,且此类沟通的机制与美方的框架将异于特朗普时期。这种新机制和新框架固然有其积极的一面:与特朗普政府为迎合右翼民粹选民而采取的政策不同,拜登政府在国内民粹和大型企业两个方向的压力下,将更为谨慎稳健地制定对华贸易策略,并且这一过程是动态的,中美高层之间的每一次沟通都将影响新政策的制定。


从本次会谈声明中,也可以看出两国对未来的新沟通机制都有较为积极的预期:在两国的侧重点明显不同、且美方仍对中方抱有一定指责态度的情况下,双方都同意将继续保持沟通,并释放出了较为积极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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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刚结束的COP15昆明峰会中,国家主席习近平通过视频方式参会。来源:南华早报


作为中美高层密集会谈的一部分,本次会谈也促进了两国高层互动进程。随着COP 15会议今日在昆明顺利闭幕,中美在COP 26会议上就气候变化、生物多样性等议题推动合作的可能性逐渐增大。而两国元首年底的视频会面,也在近日密集的官员会面中更加现实。虽然中美关系近来的动向仍不足以被称为“回暖”,两国的贸易对话也远未开始涉及真正的核心关切。但在接近一年的“接触”与“试探”后,两国之间正逐步搭建新的沟通渠道,为建立可控的、可预期的双边关系奠定了基础。





    参考文献



1. 人民网:刘鹤与美贸易代表戴琪通话,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2021/1010/c1001-32248648.html

2. Office of the 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sentative,Readout of Ambassador Tai’s Virtual Meeting With Vice Premier Of China Liu He,https://ustr.gov/about-us/policy-offices/press-office/press-releases/2021/october/readout-ambassador-tais-virtual-meeting-vice-premier-china-liu-he

3. Cissy Zhou,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US-China trade: who will ‘targeted tariff-exclusion process’ help more, Chinese factories or American buyers? https://www.scmp.com/economy/china-economy/article/3151257/us-china-trade-who-will-targeted-tariff-exclusion-process?module=perpetual_scroll&pgtype=article&campaign=3151257

4. CNBC, China presses U.S. to cancel tariffs in test of bilateral engagement, https://www.cnbc.com/2021/10/09/us-china-trade-talks-on-trade-deal-china-purchases-of-us-goods.html

5. ABC News, China, US officials hold meeting on fraught trade issues, https://abcnews.go.com/Business/wireStory/china-us-reps-hold-meeting-bilateral-trade-issues-80491746

6. AP, China, US officials hold meeting on fraught trade issues, https://apnews.com/article/donald-trump-business-katherine-tai-bilateral-trade-global-trade-1c630fff2255158dad21067e593ead56

7. DAVID LAWDER AND MICHAEL MARTINA,Reuters, U.S. trade chief Katherine Tai talks to Chinese counterpart in test of bilateral engagement, https://www.theglobeandmail.com/world/article-us-trade-chief-katherine-tai-talks-to-chinese-counterpart-in-test-of/

8. Yuka Hayashi,The Wall Street Journal, U.S.-China Trade Talks Take First Steps in Re-Engagement, https://www.wsj.com/articles/u-s-china-officials-discuss-trade-pledge-to-consult-on-issues-11633745718

9. Shannon Tiezzi, The Diplomat, US, China Trade Officials Finally Talk, https://thediplomat.com/2021/05/us-china-trade-officials-finally-talk/

Office of the 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sentative,Readout of Ambassador Tai's Virtual Meeting With Vice Premier of China Liu He, https://ustr.gov/about-us/policy-offices/press-office/press-releases/2021/may/readout-ambassador-tais-virtual-meeting-vice-premier-china-liu-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