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骄:美对华出口管制再升级 中美“芯片战”走向何方?

作者:江天骄 发布时间:2024-09-18 来源:看看新闻+收藏本文

芯片行业是经济增长和技术创新的核心,也是美国对华科技竞争的焦点。当地时间9月5日,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发布了一项临时最终规则,加强了对量子计算、先进半导体制造等相关技术的出口管制,将在全球范围内实施更严格的出口管制。美国出台这项与量子运算和先进半导体制造相关的出口管制措施,旨在增加中国组装复杂计算机系统,开发和运行人工智能模型的难度等。在美国的影响下,荷兰也计划对阿斯麦在中国的芯片业务施加更多限制。荷兰政府宣布,自9月7日起,荷兰较先进的光刻机等设备如果要出口到欧盟以外地区,必须获得荷兰的特别批准。


近几年美国大棒挥舞,频繁以“国家安全”为由,不断收紧对华芯片出口管制措施。2022年8月,拜登签署“芯片法案”,推动芯片制造回流美国本土;今年,虽然美国大选戏剧性情节迭出,但这丝毫没有影响美国科技遏华的动作。当地时间9月10日晚,美国副总统、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和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费城展开首场电视辩论。在电视辩论中哈里斯指责特朗普“挑起贸易战”,并向中国出售美国芯片。美国对华新一轮芯片管制新规落地在即,如何定性这样一场所谓的“芯片战争”?中美“芯片战”再升级,美欧对华技术封锁会有效吗?面对美国“卡脖子”的措施,中国有哪些反制的措施?中美博弈之下,中美“芯片拉锯战”又会走向何方?东方卫视环球交叉点栏目邀请华东师范大学教授余南平老师、复旦发展研究院副教授江天骄、上海社科院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胡先勇等学者就相关问题分享观点。我们将江天骄老师的访谈内容编辑整理如下,供读者参考。


江天骄老师认为,美国对华的芯片新规是美国进一步升级了对华的“芯片战争”,美方发起的“芯片战争”继续打下去会出现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美国的围堵将会刺激中国自身在逆境中逐渐成长,而乐观估计下,大约5-10年左右的时间内,当中国经济总量基本赶上美国时,“芯片战”可能会结束。


Q1

江老师,您怎么看美国把中国拖入了这场“芯片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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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骄:我们其实对“芯片战争”这个词不陌生了,早些年的时候可能还有点冲击,尤其特朗普刚上任那会,现在其实家喻户晓,大家都知道美国人在芯片问题上“卡脖子”。但过去几年我们国家还是通过科技自立自强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尽管美国也是越收越紧。


Q2

自2019年开始,也就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华为孟晚舟被美国羁押,从这样一个象征性的时间节点开始,过去的五年时间里,在您看来,中美的“芯片战争”可以分为几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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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骄:从特朗普任期开始,基本上“芯片战争”就已经打响。我个人看到的(“芯片战争”)目前大概是两个阶段。(首先)去年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去年其实差不多3月份前后,美国当时也是围绕芯片“三位一体”管制,不管是产品、设备还是包括人,即从事相关半导体行业的人,也给统统管制起来。所以从去年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三位一体”了,比之前要管得严得多。但我为什么说两个阶段呢?去年也有很标志性的事件,我们也有一些出口管制的反制措施,包括我们对美国内存制造商美光公司做安全审查,在美国国内也引发了非常大的舆论反响。另一派任觉得中国不仅没有被我们制裁给打怕,反而还非常有力地在一些痛点上回击了。所以我觉得从2023年开始,基本上我们渡过了第一阶段打压的“阵痛期”,迎来了现在互动、胶着的博弈走势。


Q3

我们看到美国的策略是双重的,一边在打压中国,一边也在推动本土化。2022年8月拜登政府接连签署了《芯片与科学法案》和《通胀削减法案》,希望促进美国本土相关产业的发展。去年8月,拜登还签署了关于“对华投资限制”的行政命令。但是我最近看到消息,英国《金融时报》做了关于美国制造业的调查,结果显示美国总统退出的两个标志性的制造业的法案似乎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在宣布的造价过亿的大项目当中,大概有40%的进度是远远滞后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呢,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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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骄:因为当时台积电号称是跟着相关的法案把相关的产线迁到了美国,但我看到的报道,似乎当时迁的时候很热闹,阵仗很大,但这两年就没什么声音,迁过去之后有没有东西造出来,因为我没到实地调研,但我没有看到报道说有具体的东西出来,那我觉得可能这里面还是有些问题,包括产业补贴的这笔钱是不是给到位了,这个本身是个问题。因为我们知道美国预算比较特殊,经常法案说是有一堆补贴,但(实际的情况可能是)经常分阶段,每一次国会还要做更进一步的审查,所以这个钱有没有到位,这是一个方面。再有就是我听说厂建在当地的亚利桑那州。在中国大陆建厂,有熟练工人,包括我们过去十几年下来,我觉得各方面配套还是有保障的,各地政府建产业园也是我们非常擅长的,但我觉得美国可能不行,一下子要有这么大的规划,产业用地规划好了以后产业园建起来,配套的工人要熟练,能够在流水线上直接就开工,然后才能把东西弄出来,我觉得可能几方面的配合并不是一部法案出来以后就可以立马见成效的。


Q4

如今,“硅幕”已经落下了,未来有没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局面:一条是中国的独立产业链条,一条是美国等西方国家的产业链条,这对中国意味着什么?江老师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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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骄:不尽然完全彻彻底底脱钩成两个平行体系,但确实有这个趋势,以后可能还有部分重叠。我们出去调研时观察到,尤其周边国家,他们现在也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不管是从硬件到软件、服务,各方面都是中美两家各采购一点,实际上确实减缓了全球供应链的效率,包括消费者这一端的成本也不停地上涨,因为做多元化的采购、备份等等,但这可能是长期的在第三方等部分地方还会有一些重叠,这是一方面。第二,其实我很想补充余老师刚刚提到的例子。我之前也在复旦的微电子学院调研,问专家和老师,我觉得余老师有一点谈得特别对,就是人才培养需要时间,而且人才培养需要注重方法,不是说我们学科建立了,立马五年毕业之后肯定就成人才。我印象里去年上海推进了产学研一体化,这个其实非常重要,尤其像微电子这种学科,实践性非常强,一定要有师父手把手教,我听他们本科生研究生都讲过。调试一块芯片,因为流片很贵,几十万的成本,不能随便试,学生调试和国外有经验的师傅在产线上做了几十年他来调试,确实手法感觉就不一样,所以说到底这是手艺活。我们还是需要有足够的积累,有现场感,能真正把产学研打通,从而培养未来的人才。



Q5

中国从去年也开始出台了一系列分反制措施,包括对中国产量非常大的镓、锗、锑以及稀土等等进行了出口管制,这些举措到底有没有产生作用?面对美国“卡脖子”的措施,未来中国还会有哪些反制的措施呢?



江天骄:换个角度说,我们国家出现弯道超车的技术和产业都不奇怪,以后肯定还会有,也会越来越多。但我经常和学生聊天时做一些冷思考,有些时候有些赛道是大直道,没那么多弯道的,包括刚才我们一直在聊的芯片,包括传统工业制造里非常重要的发动机、内燃机,其实这些对于我们国家长期发展来说,还是相当关键、相当重要的。我更愿意看到包括在国产大飞机、内燃机、高水平工业机床等方面,我们能够有一天在这些大直道上有真正的突破,这其实是更令我感到欣喜的。


Q7

当我们在讨论“芯片战争”这个词,它也越来越多出现在各个媒体头条的时候,这场“芯片战争”,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到底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会真正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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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骄:我依旧乐观一些,我觉得大概5到10年(“芯片战争“可以结束)。如果我们能维持这样的发展势头的话,大概5到10年这个时间基本能赶上,或者说基本能缩减到差距相对比较小的阶段。因为我看到的数据目前预计比较多的说法基本上都是在两到三代的差距,其实也就是8年10年左右这样的预期,所以如果按现在的发展势头,包括刚才提到的大量资金、人才的培养投入下去,我觉得5到10年基本上就是他们能够转化出生产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