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博伟 发布时间:2025-12-02 来源:复旦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展研究院+收藏本文
前言
2025年11月24日晚,中美领导人年内第四次直接沟通。而就在中美元首通话次日,特朗普主动要求与日本首相高市早苗通话,向其“说明美中关系情况”。两通电话前后衔接,构成了一个完整场景:美国一边用元首外交稳住与中国的经贸与安全互动节奏,一边通过对盟友的单独沟通试图给中日紧张冲突“降温”。
据日本政府官员及一名熟悉通话细节的美国知情人士向《华尔街日报》披露,出于缓和中美贸易关系的动机,特朗普委婉建议高市早苗缓和与台湾问题有关的言论,但并没有强迫高市收回相关言论。日本内阁官房长官木原稔(Minoru Kihara)于本周四下午的例行记者会上回应该报道时却明确表示:“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他还称已向发布这一消息的美国媒体《华尔街日报》提出了抗议。
然而,在大量媒体关注美日分歧的同时,值得关注的另一面是,通话后高市早苗方面与白宫方面的公开表态则呈现另一重叙事维度,呈现出美日同盟不断深化的面貌。高市早苗率先向媒体披露,特朗普在对话中称其为“非常好的朋友”,并表示她可“随时致电”。而在白宫层面,当被问及与高市早苗的沟通事宜时,其向《华尔街日报》发布了特朗普的声明,内容提及:“美国与中国关系很好,这对我们的亲密盟友日本来说也很好。与中国和睦相处对中国和美国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该声明从美方视角进一步揭示了其对华经贸互动的核心关切,以及将美中关系与美日同盟关联的战略考量。
与二战后中美日三边互动的通常节奏相比,美国总统在24小时内相继主动与中国和日本领导人通话的情况实属罕见。基于此,本文聚焦的核心问题是:不同于美欧关系、美加关系逐渐走向分离,特朗普团队基于“美国优先”与孤立主义意识形态的战略收缩与日美同盟的深化发展为何呈现“看似矛盾实则共生”的关系?基于此,本文将主要从美国、日本两国国内政治维度切入,揭示上述高层互动背后蕴含的政治逻辑。

图为特朗普在社交媒体Truth Social上对中美首脑对话的通告。
图片来源:Truth Social。
01
在通话中,高市早苗就美日同盟及“地区面临的发展与挑战”展开讨论,明确将“加强日美同盟”定为其政府外交与安全的“最优先(top priority)”目标。她称日本是美国在印太战略中的“不可或缺伙伴,双方同意“将日美同盟提升到新的高度。这一表述既延续自民党长期亲美政策传统,更直接服务于其核心政治诉求——以同盟协作换取国内政治支持。据日本首相官邸公开文件佐证,高市早苗在当选首相后首场外交活动即安排与特朗普会晤,而特朗普访日结束后,其内阁支持率从就任初期的71%跃升至82%,不支持率降至14.3%,创下本世纪日本首相支持率第二高位,充分印证美日关系对其政治根基的支撑作用。这种“外交成果—民意支持”的正向反馈,进一步强化了其亲美政策的执行动力。
而特朗普政府的表态围绕“美国优先”原则展开,形成“安全承诺+利益交换”的双重叙事。在安全协作层面,特朗普明确将美日关系定义为“最强层级的同盟”(ally at the strongest level),承诺持续向日本提供安全支持,并通过“随时接受高市来电”的表述,构建双方高频沟通的机制化预期。这一姿态既满足日本对同盟确定性的需求,也为美国“有限承诺+伙伴共担”的全球战略转型提供支撑——通过强化对日绑定,减少美国在印太地区的单独投入成本。
在利益诉求层面,经济议题成为特朗普表态的核心关切,这与美国国内选情高度关联。目前,特朗普正面临着多重挑战。一是特朗普本人的支持率长期处于低迷状态。根据盖洛普(GALLUP)等民调调查机构的结果,特朗普自2025年就任以来,其支持率持续低迷,执政合法性受到一定挑战。截至2025 年10月,其全国支持率仅为41%,而反对率高达54%,显示其在政治动员与社会认同层面存在危机。二是美国多个关键州的地方选举结果加剧了白宫的政治焦虑。在2025年弗吉尼亚、新泽西的州长及议会选举,以及纽约市的地方选举中,共和党整体表现不佳。三是共和党MAGA阵营的内部分化。马乔里·泰勒·格林的公开背叛使其不得不重拾“美国优先”,回应MAGA选民的核心诉求。特朗普在《华尔街日报》声明中特别提及“习近平主席将大幅增加对大豆和其他农产品的采购”,并强调“对美国农民有利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好事”,其背后是MAGA选民的利益诉求。中国的大豆订单作为撬动这一群体支持的关键变量,成为特朗普对华政策“务实性”的重要考量。同时,美方在通话中重提“扩大美国牛肉、小麦进口”的诉求,并非孤立经济要求,而是延续2025年美日贸易协定的谈判逻辑——此前日方已承诺开放农产品市场,将美国大米采购量提升75%,此次诉求实质是对既有协议的深化推进。这种“同盟安全背书换经济利益”的模式,正是特朗普“交易型外交”的典型体现。
综合双方表态与议题互动可见,尽管双方关切略有不同,但此次通话仍然形成了三大核心共识:一是将日美同盟升级为“印太战略核心支撑”的定位共识;二是构建“安全协作+经济绑定”的复合型合作框架;三是建立高层级高频沟通机制的机制化共识。这些共识既回应美国战略收缩背景下“以同盟补能力”的需求,也契合高市早苗政府“以同盟促转型”的政治目标,构成美日同盟深化的基础。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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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王者:麻生太郎派系的政治支持
无论是前任自民党总裁石破茂被逼辞职,抑或高市早苗最终成功当选日本自民党总裁,党内派系成为决定因素,而自民党最高顾问麻生太郎在此过程中扮演了关键的“造王者”角色。在黑金事件导致自民党大部分派阀解体后,麻生派作为自民党内现存的唯一派系,拥有43名成员,对自民党总裁选举,尤其是第二轮总裁选举结果具有决定性的影响力。在《卫报》《日本时报》等主流媒体普遍预判小泉进次郎将成为石破茂继任者的舆论背景下,高市早苗的胜出凸显了自民党党内派系博弈对权力更迭的主导作用。
2025年夏季参议院选举后,自民党继续遭遇惨败,这一选举结果直接引发党内对时任党魁石破茂的辞职呼声。作为自民党最高顾问,麻生太郎对石破茂的续任持明确的反对立场,并在党内公开号召推动 “总裁选举提前举行”。在自民党发布参议院选举失败的评估报告并提出“彻底改革”的诉求后,党内要求提前启动领导人选举或在结果公布前敦促石破茂辞职的呼声进一步高涨。以反石破茂立场为鲜明标签的保守派重量级人物麻生太郎,联合石破茂内阁的一名大臣及数位副大臣共同呼吁提前投票,这一行为引发党内其他势力的效仿,成为最终推动石破茂辞职的关键推力。
石破茂辞职后,自民党正式启动新一轮总裁选举。据《读卖新闻》披露,在自民党总裁选举前夕,日本自民党最高顾问麻生太郎已向其派系成员作出指示,若高市早苗进入选举决选阶段,派系成员需对其予以支持。麻生太郎的这一决策基于双重考量:其一,旨在提升秉持保守政治理念的高市早苗的支持率,同时争取正与自民党逐渐疏离的年轻右翼选民群体;其二,亦是基于高市早苗在自民党内已形成的稳固支持基础。
就政治主张而言,自民党麻生派核心主张之一便是“强化日美同盟”,且长期通过参与右翼团体、推动国防预算增加等方式巩固对美协作基础。同时,在自民党内部,亲美派政治领袖,尤其是长期在美国积累人脉与影响力的政治人物,更易获得双重优势:一是获得美国政要的公开背书,进而提升其在日本国内的政治威望;二是实现与美军、中央情报局(CIA)、财政部等美国核心机构的情报共享与政策协调,从而降低其执政过程中的潜在风险。这一现实使得“对美政策的可靠性”成为自民党党内选举的隐性门槛,秉持亲美立场的候选人在总裁选举中更具竞争优势,且更易实现长期执政的政治目标。
而对高市早苗而言,其并无独立派系力量,其政治崛起完全依赖麻生派的资源支持—— 从选举阶段的派系选票动员,到执政后的人事安排与政策推进,均需依托麻生派的影响力。如果无法获得麻生派的政治支持,高市早苗很有可能直接面临下台风险。甚至,有男性议员以 “嫁入权势政治派系的新娘” 这一表述形容高市早苗,隐喻其权力来源的依附性。另一方面,高市早苗的核心主张(如修改和平宪法、强化日美安保合作)与麻生派的亲美取向高度一致。因此,高市早苗遵循麻生派确立的亲美政治路线,既是对“造王者”的政治回馈,亦是其维系自身执政合法性、巩固党内支持基础与政治地位的必然路径。

图为日本自民党总裁高市早苗对自民党内最重要的四个要职“党四役”的安排,其中古屋圭司出任选举对策委员长,有村治子为总务会长、铃木俊一为干事长、小林鹰之为政务调查会长,而麻生太郎则继续担任自民党副总裁。其中3人是明确隶属于麻生派的国会议员。
图片来源:日本共同社。
2
形象建构与政策偏好:
安倍晋三的门徒与撒切尔的崇拜者
高市早苗的政治形象与政策主张深度锚定在保守主义框架内,其既被视为已故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政治门徒,亦以玛格丽特·撒切尔的崇拜者自居,这一双重身份定位构成其核心政治标签的关键内核。从符号化的政治表达来看,她不仅多次以“安倍女孩”的身份标识自居,成为日本媒体所定义的“安倍女孩”群体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还通过着装风格效仿撒切尔(如身着蓝格纹服饰)的方式,对“铁娘子”的保守主义政治象征进行致敬,以此具象化地彰显自身的保守主义立场。
在外交与安全政策维度,高市早苗延续了她的导师——安倍晋三的核心立场,在外交政策维度将强化日美同盟视为外交政策的“首要任务”,在安全政策维度为使日本摆脱战后和平宪法的束缚,成为一个“正常国家”不断努力,其主张完全契合美国推动盟国强化防务能力的战略诉求。一方面,她明确支持大幅增加日本军费开支,既响应美国对盟国防务投入的要求以巩固同盟互信,也为日本突破战后和平宪法限制、推进军事松绑铺路;另一方面,提出在多边框架内深化日美及盟友间防务合作,计划设立“国家情报局”统筹情报收集分析,与美国情报体系形成协同,同时通过改善自卫队待遇强化军事力量储备。
经济政策层面,高市以“安倍经济学” (Abenomics)继承者自居。高市早苗明确秉持积极财政立场,主张通过适度扩大政府借贷与支出规模激活经济增长动力,并将财政资源定向投入战略科技领域,尤其聚焦核能、人工智能等被界定为“国家安全关键支撑”的产业。然而,与安倍相比,高市早苗的政策核心更凸显“对美协作”与“安全绑定”双重导向,形成鲜明的“对美协同型安全经济框架”。这一导向在关键产业规划中具体落地:高市团队明确提出,在半导体、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战略科技领域,需通过强化日美联合研发、共建技术标准及协同布局产业链等方式,以日美合作体系为依托构建“韧性供应链”,进而降低对外依赖风险。日本政府相关政策文件亦将日美科技协作置于产业安全战略的优先位置,进一步印证了对美合作在其政策框架中的核心地位。在制度保障层面,日本已基于《外汇及外国贸易法》(Foreign Exchange and Foreign Trade Act)建立外资审查体系,这一举措正是落实高市早苗“安全优先”的经济政策逻辑。
高市的修宪诉求与历史认知立场,同样以日美同盟为重要支撑。她直言,现行宪法限制日本立法与防务发展,将制定新宪法、解除战后军事限制作为核心目标。在当选首相后,高市在国会答辩中未能承诺继续坚持自1967年以来的“无核三原则”,称日本政府正准备修订安保战略文件。这一主张与美国希望日本承担更多地区安全责任的诉求高度契合。在历史认知方面,高市早苗与安倍晋三持相似立场,倾向认为二战期间日本的暴行在一定程度上被夸大,并主张非亲历者无需继续承担战争责任,同时她多次参拜靖国神社以表达其政治和历史立场。高市坚持这一争议性立场的原因之一,是日美同盟提供了相对稳固的战略安全保障——通过强化与美国的协作,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历史议题可能带来的外交压力。这一逻辑既体现了对安倍政治遗产的延续,也有助于巩固国内保守派的政治基础。

图片来源:澎湃新闻。
综上,高市早苗的所有政策议题领域均以日美协作为核心纽带:安全上借同盟强化军事能力、对冲对华风险;经济上依托美日技术与市场协作减少外部依赖;修宪与历史议题上靠同盟背书推进保守议程。这一全方位绑定日美同盟的路径,既是对其政治导师安倍晋三的政策传承,也是应对内外挑战、实现保守派执政目标的必然选择。
3
老牌政党的转型:
吸纳国内年轻右翼选民的政治抉择
当前日本,经济社会矛盾的积累催生了新兴右翼政党的快速崛起,直接冲击了自民党长期掌控的民族主义右翼阵营。根据厚生劳动省于2025年7月4日发布的一份调查数据,58.9% 的家庭表示他们的生活条件很困难,其中 28.0% 的家庭表示他们的生活条件非常困难,该比例较上一年度呈上升态势。与此同时,消费者通胀率已连续三年多达到或超过日本央行 2% 的目标,工资水平却长期陷入停滞,形成“物价涨、收入滞”的民生困境。这一问题在50岁以下群体中尤为突出,导致年轻一代对现状普遍产生厌倦感与无力感。值得注意的是,国内民生的窘迫与外国游客涌入、海外资本购置日本资产的外部景象形成强烈反差,显著强化了部分民众的相对剥夺感,为右翼势力的舆论动员提供了有利条件。
民众对生活水平下降的普遍不安,以及对自民党长期一党独大,体系僵化的不满情绪,催生了以“参政党”(Sanseito Party)为代表的新兴政治力量的崛起。独立政治分析家有马晴海表示:“民粹主义者的诉求在收入增长缓慢或对外国人增多感到不自在的年轻选民中找到了支持。他们对自民党的失望情绪已在传统媒体之外的网络上蔓延开来。”参政党以“日本优先”为核心竞选纲领,将复杂的经济问题简化为对外部因素的归咎,重点利用民众对中国游客涌入、外国人购置日本房产的焦虑情绪扩大支持基础。民调数据清晰反映出日本选民结构的代际分化:共同社调查显示,40岁以下男女选民中,有半数将选票投给了此类民族主义政党;在“冰河时代一代”(上世纪90年代至本世纪初进入就业市场群体)中,新兴右翼政党的支持率尤为突出——这一群体成长于经济停滞期,面临有限的就业机会与沉重的生活压力,对传统政党普遍丧失信任,渴求打破政治现状。与之形成对比的是,60岁以上选民中,有半数仍支持自民党与立宪民主党等老牌政党,代际政治偏好的鸿沟显著扩大。基于这一选情,许多西方媒体将其称为“日本右翼民粹主义”的兴起。

图为参政党的创始人神谷宗币本月在群马县进行竞选活动。
图片来源:The New York Times。
新兴右翼政党的崛起削弱了长期支持自民党的选民基础,导致自民党在选举中遭遇重大挫败。2024年众议院选举与2025年参议院选举的双重败选,使自民党在国会两院均沦为少数党,这预示着这个曾主导日本政坛70年的包容性保守派政党的时代即将终结。值得注意的是,自民党此前虽多次面临政治挑战,但此次挑战的特殊性在于,对手并非传统左翼反对阵营,而是源自自民党长期掌控的右翼民族主义阵营。而自民党内部的分析同样认为,前任首相石破茂的温和中间路线疏远了党的右翼选民,最终导致自民党选举惨败。这一格局变化使自民党陷入关键抉择困境:即究竟是重新转型以吸纳年轻选民,扩大政治基础,还是维持既有路线不变,以免进退失据?
事实上,在西式民主体制下,政党通常并不具有固定不变的意识形态纲领。其核心目标往往集中在通过选举获取执政地位。尤其是在日本一党独大的政党体系下,自民党作为长期执政的全国性政党(catch-all party),倾向于根据选民需求和社会环境调整自身的政策主张与意识形态取向,以此增强选举竞争力并扩大政治影响力。揆诸历史,自民党此前也曾多次应对选民的强烈不满,他们通常会借鉴竞争对手的政策理念,从而扭转局势。东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大木沙耶香(Sayaka Oki,音译)在接受《朝日新闻》采访时指出:“在安倍时代,自民党驯服并吸收了极右势力。”
同样,高市早苗的执政,正构成自民党对这一时代性挑战的核心回应。这一决策的实质,是以一位能够公开表达强硬民族主义与排外立场的代表人物,去主动争夺被激进言论所吸引的选民群体,从而试图将这部分选票重新稳固在自民党的支持框架内。据日本广播协会(NHK)的介绍,在2025年9月19日决定竞选总裁的前一天,高市在国会向记者明确表示:“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一种能够将民众对生活和未来的焦虑转化为梦想和希望的政治。我将竭尽全力,甚至不惜生命,去创造一种能够克服日本面临的危机、能够为人民指明方向、能够创造稳定政治的强大政治。”“在我竞选参议院议员期间,我听到了许多民众的严厉批评,例如‘我真的不知道自民党现在想做什么’、‘我感觉不到自民党的政策有任何梦想或希望’。我将竭尽全力倡导我认为最好的政策。”在竞选期间,高市早苗凭借“日本正在回归”(Japan is back!)的口号,成功获取了自民党大量地方选票的支持,最终同样获得了党内麻生派的认可,成功当选为自民党总裁。

图为高市早苗在奈良2区的选区海报。
图片来源:高市早苗官方网站(sanae.gr.jp)。
高市早苗执政后,其内阁支持率长期维持在西式民主国家中堪称罕见的高位。根据各项民意调查结果显示,约有七成日本选民对其执政表示支持,在某次由JNN(日本新闻网)所做的民调中,高市内阁支持率甚至高达82%。即便其对华强硬立场引发中日关系紧张与经济摩擦,亦未对其民意基础造成实质性冲击,反而因日美同盟的背书效应进一步巩固。尤其是年轻公民对她的立场表示赞赏,这表明她与日益质疑日本长期以来和平主义的日本选民达成了一致。日本最大的报纸《读卖新闻》上周末进行的一项全国民意调查显示,在18岁至39岁的受访者中,64%的人赞成高市政府对中国的立场。相比之下,60岁以上人群的支持率为43%,而总体支持率为56%。中日间的外交摩擦并未削弱其执政合法性,反而巩固了她在国防问题上态度强硬的保守派形象,赢得了年轻右翼民粹选民的政治支持,这一结果与她以日美同盟为依托的政策路线高度相关。

图为JNN所做的民意调查,调查显示,高市内阁支持率高达82.0%,与此同时,不支持高市内阁的人数仅为14.3%。这是自2001年以来,日本各届政府就职后立即取得的第二高支持率。
图片来源:J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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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特朗普政府推行“战略收缩但不放弃印太主导权”的背景下,美日同盟呈现“美方减负增效、日方借势提升”的双向契合特征。美国的战略逻辑围绕“美国优先”的利益最大化展开,通过深化与日本这一核心盟友的绑定,将传统“义务型盟友关系”转向“利益绑定型伙伴关系”,构建“轻负担高收益”的区域影响力维持机制。而日本的战略诉求则聚焦于“借同盟升级实现地位提升”。高市早苗以“安倍晋三政治继承者”自居,延续“同盟强化+经济合作”双轨策略,将美日同盟作为推进“正常国家化”的核心依托,试图借美方安全背书突破战后体制对军事力量的限制,“正常国家化”议程,双方在利益交换中实现同盟关系的再强化。2025年10月28日,日本首相高市早苗与美国总统特朗普在东京赤坂迎宾馆的会晤及系列协议签署,成为这一战略契合的集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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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向美日同盟新黄金时代协议》:
以经济绑定巩固同盟基础
该协议是对2025年7月日美关税共识的制度化确认,核心通过“关税让利+对美投资”的利益交换实现双向绑定。在贸易与投资框架方面,日本接受对美出口商品15%的关税税率(低于美方最初提出的25%),同时承诺设立5500亿美元对美投资基金,聚焦半导体、关键矿产、造船、能源、人工智能基础设施等9个美方重点领域。双方同步发布《日美投资合作联合事实清单》,进一步明确核能、AI电力开发、AI基础设施、关键矿产四大优先投资方向,目前已有8家日本企业表达参与意向,预估初始投资规模达4000亿美元。投资决策采用“美方主导、日方参与”模式,由美国商务部长牵头的投资委员会负责项目遴选,日本以“协商委员会”身份参与流程。
同时,在经济合作补充领域,日本以“农产品采购+大宗商品进口”强化对美利益输送:承诺每年增购80亿美元美国大米、大豆等农产品,计划扩大对福特F-150皮卡、波音飞机等美国制造产品的采购规模;日本最大燃气企业东京燃气已与美国阿拉斯加液化天然气(LNG)项目签署长期协议,约定每年进口100万吨液化天然气,形成能源领域的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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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美关键矿产合作框架协议》:
供应链安全的协同布局
该协议以“降低对中国稀土供应链依赖”为核心目标,聚焦构建美日自主的关键矿产产业链。鉴于中国掌控全球90%以上的稀土加工产能,双方计划打造“开采—冶炼—加工”全链条合作体系:在日本南鸟岛近海区域开展稀土勘探,日本已明确2026年1月启动深度约5500米的海底稀土试采工作。为保障合作落地,双方建立部长级磋商机制负责项目遴选与资金统筹,部分对日美投资基金将专项用于稀土开采项目,美方则提供核心勘探与冶炼技术支持。在此基础上,美日计划参照美澳关键矿产合作模式,推动构建“美日澳稀土供应链联盟”,形成区域供应链协同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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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务合作共识:
日方防务投入的实质性升级
除正式协议外,高市早苗在会晤中向美方作出多项防务承诺,成为同盟安全维度强化的重要支撑。在防卫费提升方面,日本承诺将“国防开支占GDP比例达2%”的目标从原定2027年提前至2025年底完成,相关经费通过补充预算与2025年度预算同步落实,后续还计划进一步提升该比例。在驻日美军费用分摊问题上,双方未达成新协议,暂时维持现有框架(日本每年承担约18.2亿美元,有效期至2026年),针对特朗普提出的“日本承担100亿美元驻日美军费用”要求,高市仅作出“认真考虑”的表态,未明确承诺,体现日方在同盟中的有限博弈空间。防务合作的升级还体现在机制建设上,双方约定强化防卫能力协调、情报共享、联合军事演习等常态化机制,提升同盟协同作战能力。

图为《迈向美日同盟新黄金时代协议》文件。
图片来源:日本外务省。
特朗普与高市早苗通话及后续美日互动,揭示了当代美日同盟的核心逻辑——这是一种“需求互补、利益绑定”的实用主义协作关系。对美国而言,在“美国优先”与战略收缩的双重驱动下,日本的“成本共担”与“安全支点”作用愈发关键,通过将同盟与经济利益深度捆绑,美国得以用更低成本维持印太影响力;对日本而言,高市早苗政府以麻生派政治支持为基础,以保守主义立场凝聚国内共识,借美日同盟的安全背书推进“正常国家化”议程,实现了“外交成果—国内支持”的正向循环。就目前而言,在经济合作、供应链稳定与安全保障等方面依据先前签订的双边协议不断落实与深化,应该是未来一段时间内美日关系的主流趋势。